按照陆子瑜打听到的说法,窦建国一家来省城,并不是为了找秦圆圆,只不过正好遇到了梁艳秋,后者自以为是地揣测了对方的来意,还“好心”地把舒遥牵扯了进去。
舒遥想到了原本的剧情,窦建国也差不多是这个时间点转业回家,并且依靠梁艳秋做小生意赚来的钱,在省城买房安顿了下来,并把生意也带到了省城。但现在,没有了梁艳秋的资金支持,窦建国照样在省城安了家。
不同的是,剧情里梁艳秋花钱买了一处小院子,一家人宽宽敞敞地住着,还能种点菜养两只鸡,生活称得上惬意。而现在,窦家五口住在了一处两居室的房子里,虽说没有筒子楼那么逼仄,但四十来个平方的屋子实在称不上宽敞。不过这屋子是上面给窦建国的福利,很多人想要都没有,他也不可能挑三拣四。
但舒遥觉得,这点就很耐人寻味,原本的剧情里,窦建国究竟有没有分到房子呢?
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从女主梁艳秋的角度,她并不知道窦建国有这一处房子,至少在她花费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去买房的时候,窦建国一个字都没有提起过。
可窦建国本身的经历并没有太大变化,没道理这辈子分到了一处屋子,上辈子却没有。
舒遥想到了一个细节,窦家后来请的那位保姆,恰好就住在那片居民楼。她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屋子,但仅仅是表面的巧合就很值得怀疑了,那曹姓女子原本并不是住在省城的,就那么巧买了那里的房子?
阴谋论一下,最大的可能,是窦建国隐瞒了这一处住所,后来成为了他金屋藏娇的最佳地点。可惜,剧情一开始就乱了,舒遥也没法验证这件事,要不然把这么个“真相”摆到梁艳秋面前,想来她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
但让舒遥没想到的事,生活处处都是意外。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听到陆子瑜说,窦建国和梁艳秋成了,舒遥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那张兆和呢,梁艳秋把他解决掉了?”
“张兆和那样半死不活,连话都说不出的人,对梁艳秋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何况两人多半没有领证,梁艳秋根本没必要顾忌张兆和。”陆子瑜说着还给舒遥听了一段录音,是窦家人的谈话,其中窦父窦母还多此谈到了梁艳秋。
舒遥越听越惊讶,窦父窦母竟然算计上了梁艳秋,而他们最终目的还是一个“钱”字。
窦建国工资不少,一直都是窦家父母存着,这些年下来也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但几千块钱在农村称得上富裕,到了省城却有些不够看了。物价贵是一个,各种花钱的地方也多了,光是买菜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窦建国的工作还在等待落实,就算安排到一个好岗位,一个人的工资养五口人还是非常捉襟见肘的。加上窦家父母清闲惯了,又非常好面子,体力活干不来,摆摊这样的又嫌跌份,最终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的婚事上。
秦圆圆其实是被他们逼走的。在下湾村待的那几年,除了生孩子之前秦圆圆过得还像个样子,后来生完孩子她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吃的穿的都是全家垫底,还得照顾孩子,打理所有的家务,要不是窦家以前就不怎么上工,秦圆圆多半还得去挣工分。这样的日子无异于是折磨,但窦家表面功夫做得好,秦圆圆说出来都没人信,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要不是这样,梁艳秋鼓动她的时候,她也不会一下动了心,筹谋许久之后,利用带一对双胞胎上街的机会逃离了窦家。
但对窦家来说,秦圆圆的离开却是正中下怀。她一走,等于是把窦建国妻子的位置让了出来。
窦父窦母理所当然地把儿子当成了金疙瘩,在他们眼里任何女人嫁给他们的儿子,都是修了八辈子的福。而他们来到省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儿子找对象,恰好梁艳秋说了许多关于舒遥的事,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舒遥头上,目的无非是看中了她赚钱的能力,还有那几间能生钱的铺子。
然而,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后,窦家父母不得不打消了念头,当然他们不是因为舒遥不愿意,而是觉得陆子瑜手段太狠辣,怕自己儿子犯在他手里吃亏。
之后,他们没少打听合适的人选,但对方一听家里已经有两个孩子,直接就退避三舍了。就像舒遥说的那样,只要条件过得去的,谁会愿意年纪轻轻给人当后妈,不实惠不说,家里人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当然,也不是没有愿意的人家,但这样的不是没有嫁妆,就是长得太寒碜,窦家人又怎么看得上。
录音中,窦父窦母将人选筛了一遍又一遍,又说两个孩子越大越难带,女方也会顾忌小孩和自己不亲,最好能尽快定下来。之后,他们就提到了梁艳秋,一会在那里暗搓搓的算她一年能赚多少钱,一会又觉得她嫁过人了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就在他们百般纠结的时候,窦建国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梁艳秋除了嫁过人,其他条件还算不错,最重要是孩子还小,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比什么都强,而梁家人都是重名声的,这事要成了,也不怕梁艳秋对孩子不好。而且我听人说,她在省城的店铺是自己买下来的,现在那块地方已经翻了好几倍,生意就更不用说了,每个月打底也有千把块进项……”
窦建国的话说到这,窦父窦母立刻激动起来,之前梁艳秋提到舒遥时并没有具体说开店能有多少收入,只说是工人工资的好几倍,而普通工人一个月才三五十,他们就以为是小几百块,没想到居然是上千。
一听到这,窦父窦母哪还有什么犹豫,别说梁艳秋是二婚,就是三婚、四婚都没关系,在他们看来,等梁艳秋进了他们家的门,那钱就等于是他们的了。
窦建国更是直白地说,要是梁艳秋孝顺,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要不然过几年孩子大了,他完全可以再找一个。
窦父窦母一听,更觉得这笔买卖不亏,当下就拍板定下了梁艳秋这个儿媳。
舒遥听得瞠目结舌,她看向陆子瑜说:“人不可貌相,窦建国还真是让人意外!”
陆子瑜颇以为然地点点头:“你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哪有那么多不知好歹的人,不过是有些人被瞒得深不知根底罢了,结果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慧眼识珠,当真是可笑之极!”
舒遥仔细想想还真是,每个人的价值定义不同,珍珠和鱼目也不过是以金钱划分了它们的贵贱,若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珍珠,比之世所罕见的鱼目,又该如何呢?
甲之蜜糖,乙之磇霜,是好是坏从来就不是他人可以定义的。
或许梁艳秋就喜欢窦建国这款呢?
但接下来的对话,再次颠覆了她对窦家人的认知。
窦建国提议,让窦母用答谢的名义把梁艳秋请到家里,之后在梁艳秋的酒菜里动点手脚,直接让两人把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窦建国就装作喝醉酒,用酒后乱性遮掩过去。还说,如果梁艳秋不就范也没关系,他就打着愧疚的名义继续和对方接触,有一就可以有二,时间长了不怕梁艳秋不动摇,大不了就让对方怀上孩子,到时候就算为了孩子,梁艳秋也得嫁给他。
陆子瑜笑了笑说:“你看,要不要把录音公布出去,到时候窦建国的名字肯定响彻全国。”
舒遥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古语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这东西也是一样的道理。谁还没点隐私啊,尤其是那些上位者,难道不会忌惮吗?他们只会担心,你掌握了他们的把柄后反过来要挟他们……”
见陆子瑜露出失望之色,她立刻又道,“但这东西还是有用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惊喜应该留在最后揭晓,窦建国他们不是得逞了吗,那就让他们先得意一会,站得高才能摔得狠,现在谁认得他窦建国啊,总得让他先扬了名,才能让大家都知道他的臭名!”
舒遥可没忘记,窦家人一开始算计的可是她,这笔帐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算一算,何况对方自己找上了门,还想利用舆论败坏陆子瑜的名声,这新仇加旧恨,光是让他们名声扫地,未免太便宜了一些!
陆子瑜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有些人没脸没皮,与其让他丢人,还不如斩断他所有的利益!”
舒遥原本想借舆论给窦家一个痛击,现在想想大可不必着急,窦家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报纸上的两篇文章,多半他们也不看报纸,而且以他们堪比城墙的脸皮,谁知道又会找什么奇葩借口出来。就像这回陆子瑜的事,他们摆出一副自己也是被人蒙蔽的无辜模样,把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
与其现在给他们一个不痛不痒的打击,倒还不如等待合适的时机,直接给他们一场暴风骤雨的洗礼!
…………
再遇上梁艳秋,是在学校的食堂里。
舒遥他们也不是每次都自己做饭,学校食堂的饭菜不说多精致,基本的品质还是可以保证的,这会没有乱七八糟的添加剂,更没有地沟油这种昧良心的存在,顶多食堂师傅不走心,多放了一勺盐倒是有的。
舒遥打完饭,坐在位置上等陆子瑜打菜回来,然后就看见梁艳秋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不会介意吧?”梁艳秋挑眉问了一句,带了点故意挑衅的味道。
舒遥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浅笑道:“我说介意你会走开吗?如果不会,那你又何必说废话?”说完这话,她就移开了视线,这会人多没位置,她也没道理为了这点事和人争执,更何况介意不代表没胃口吃饭,梁艳秋想膈应她,也得看看她有没有这个分量。
“哦,那就好。”梁艳秋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而后打开自己带的饭盒,瞬间带出了一股扑鼻的肉香,引得周围的人纷纷看了过来。和食堂的大锅饭不一样,梁艳秋手上的明显是家里做的,各种调味料下得足,光香气就甩了食堂一大截,其中带了点花椒和孜然的味道,很多人已经忍不住吸溜口水。
舒遥扯了扯嘴角,不太明白梁艳秋的用意,倘若她是半年没闻到肉味的秦三丫,说不定还会和其他人一样被香气所诱,但她又不差吃肉的那点钱,陆子瑜也三不五时就做一堆好吃的,梁艳秋拿出来的这些她还觉得味道太冲呢!
“这是窦伯母特地给我做的,说是让我好好补补身子,她的手艺比我好多了,你要尝一尝吗?”梁艳秋看着舒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舒遥一脸莫名,她们什么时候关系好到可以分享饭菜了?而且梁艳秋提窦母做什么,还一脸炫耀的意味,难不成她还要羡慕这点吃的?
梁艳秋见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呵呵一笑说:“秦圆圆告诉我,她在窦家连饭都吃不饱,我还以为窦家是虎狼窝呢,结果是她自己懒惰不肯干活,那就怪不得别人不给她好脸色了,你说对不对?”
舒遥看着她没说话,秦圆圆懒不懒她不清楚,但窦家还真称得上虎狼窝,看梁艳秋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道窦家人是怎么给她洗脑的。
不料,梁艳秋自己开口说出了“真相”:“秦圆圆那种不守妇道的人,活该没有自己的孩子,窦家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谁知道她还不满足!呵——所以啊,有些人就是活该,自己不安分守己,还要怪别人对她不好,这样的人就该让她尝尝一无所有的下场!”
舒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梁艳秋的指桑骂槐倒不是很在意,无非是隐射她上辈子咎由自取,可听对方话里的意思,似乎知道了双胞胎不是秦圆圆的孩子,就这样她还看好窦家人?
难不成窦家给她下了降头?
这时候,陆子瑜打了菜回来,见梁艳秋坐在他原本要坐的位置,顿时眉头一皱,又见舒遥无动于衷,便直接绕过桌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没有排骨了,我买了红烧鱼。”陆子瑜说完,将鱼肚子上的肉剔掉骨头都挑给了舒遥,又把唯一的红烧狮子头给了舒遥,自己就吃剩下的那部分鱼。
舒遥拿起筷子刚要动手,就听对面的人“啧啧”了两声,用很是看不惯的语气说道:“你这也太不像话了吧,自己吃好的,就把不好的留给别人吃?”
舒遥皱着眉看了一眼两人的饭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今天来晚了菜不多,而她不太会吃鱼,有条件就吃那种骨头少或没有骨头的,没条件就选择不吃,后来陆子瑜说她不该挑食,就会像今天这样把没骨头的那部分挑给她,这也有问题吗?
梁艳秋说着,把自己的饭盒往前一推,对着陆子瑜说:“我带的菜多,分你一点好了。”
陆子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直接拒绝了:“不需要,我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梁艳秋嗤笑了一声,不以为意地收回了饭盒,却对舒遥说:“你一个月也赚不少钱吧,居然这么苛待人家,小心把人给气跑了!”说完这话,她站起身拿好饭盒,就那么迤迤然地走了。
舒遥想要收回之前的话,她还真被膈应到了,梁艳秋那副语气姿态,就好像她多会做人一样。
她心里不高兴,脸上也没有掩饰。陆子瑜瞅了她一眼,推了推饭盒说:“菜要冷了,她就是要气你的,你这样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舒遥应了一声,心里还是不太痛快,她看向陆子瑜,皱着眉问道:“我真的苛待你了吗?”
陆子瑜轻笑一声,眉眼染上了点点笑意,他安慰道:“她的眼光一向很差,你觉得她说的话能听吗?”
听到这话,舒遥不禁吐了口气,当下也不再纠结刚才的事,专心吃起了自己的午饭。
这段小插曲过后没多久,舒遥有一天经过街口,发现窦家父母正坐在梁艳秋的店里招呼客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梁艳秋请了两人给她看店。
舒遥心下恍然,窦家人的动作还真够快的!前些天刚把生米煮成了熟饭,这会居然就登堂入室了,梁艳秋竟然也没点防备。
好在两人的店铺隔了不少距离,也不存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困扰,但没多久舒遥就听街坊在聊天的时候,说起了窦家两口子“干的好事”。
“我看见那老太婆拿了一堆衣服,还以为她干嘛呢,居然躲在帘子后偷偷试,哎哟,那一堆的肥肉,也不怕把衣服给撑坏了!”
另一人接口道:“这算什么,我上回在门口看了一眼,你猜我看见什么?他们竟然把收来的钱揣到了自己口袋里,后来还跟小梁说是给顾客打了折扣……啧啧,忒不要脸了!”
“岂止不要脸啊,我家小孙子还听到两人私底下嘀咕,那店铺以后就是他们的了!听听,这脸皮厚的哟……”
“那可得给小梁提个醒,别被人坑了去!”说话的是个比较厚道的大娘,平时也爱帮助人,是为数不多“爱管闲事”的人。
舒遥听到这话,刚想提醒一句,就有人先一步开了口:“提醒什么呀,人家可是一家人,没的吃力不讨好,还嫌你多事!”
随即,话题就转移到了梁艳秋和窦家的关系上。刚才开口那人说:“我看见梁艳秋和窦家两口子的儿子走得很近,多半是在谈对象。人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当然用不着分那么清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就算一家人不用分清楚,那他们干嘛还偷偷的拿,我看那家人就不是好的。”
“好不好咱管不着,我不是让田婶别多管闲事嘛,你们是没看见那小两口的热乎劲,人家指不定心知肚明呢,没的坏了人家的好事!”
“这倒也是,前面那个瘫了,总得另外找一个,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