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焰曳曳跳动,晃晃照着他伤痕累累的胳臂,一条条蜈蚣似活了一般,看上去比白日里更是骇人。
看他云淡风轻将白衣布条一圈圈缠开,嫣红之色逐渐变大,由一粒红豆,绽成一抹胭脂红。
“父皇严厉,我少时若是文背不好,武练不成,动辄便对我烈鞭相加。母后溺爱我,我每次挨打后,她总是默默落着泪帮我包扎。她告诉我,不要恨父皇,他是对我寄予厚望,古来天降大任者,必是劳筋骨,苦心志。”
昏黄烛灯映他白皙脸面,生出几分暖意。见他嘴角挂着一丝娟淡的笑,笑意似是自他凤眸星海闪烁而出,发自胸膛中的跳动真心。
秦楼安并未言语,世间最哀,不过美忆破碎,噩梦成真。
他如今所念,不过过往虚梦;如今所梦,却是剔骨剜心的真实之痛。虽见他面上带笑,秦楼安却觉几分凄凉。
今晚他似裂开了一道缝,不经意间,让她透过他的不痛不痒,窥见隐藏极深的脆弱哀伤。
“公主无需用如此怜悯的眼神看我。”
回神,见那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复又低垂了眼皮,自己适才看他的眼神,是怜悯?
“公主深夜造访,应该不只为看玦是否安康。”
见他又从衣袖上扯下一条衣带,如白日里般将手腕重新包扎。
秦楼安见他面上云淡风轻,眸中一片清明,俨然一副我无碍我万事皆安模样,惯有的拒人千里的疏离之色。
秦楼安正正脸色,清寒道:“今日在宫中你也听到了,如今都历坊中失踪女子的人家已到大理寺门前闹事。明日本宫想去大理寺一遭,一来稍抚民心,二来也将此事线索稍作整合,宫女尸身停放大理寺中,虽有传言说是鲜血流尽丧命,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来还需查探一般。”
言罢,月玦停下手中动作,抬眸定定看着她,目光绵长似是要将她周身包裹在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