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安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她师父是杀害他父母的凶手,她这个当徒弟的,好像说什么都是错,都像是不怀好意的奚落。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坐在他身边,更不值得他以前三番五次的舍命相救。
这样的真相,已经不单单是师父能不能放下执念的问题了,这样的罪孽,又当如何洗刷收场。
她凝望着他泛红的双目,他眼中晶莹的泪却始终未滑出眼眶,是在隐忍吗?强忍不会更难受吗?
“我是他的徒弟,你会恨我吗?”
“嗯?”
月玦皱眉看着她,神色让人难以琢磨,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细细得审视打量着她。
秦楼安忐忑不安,缓缓将覆在他掌心上的手缩回,然指尖相触时又被他一下反手紧握。
“说什么傻话?他是他,你是你,我若因他而恨你,那我这般行径与他又有什么区别?不过...”
秦楼安刚安定的心又一紧,“不过什么?”
月玦笑了笑,朝她这边坐了坐,将她的手完完全全捂在掌心里,“不过的是,我既不会因他是你的师父而怨恨你,也不会因你是他的徒弟而爱屋及乌宽恕他,他是我唯一不想留半点佛心之人。”
秦楼安微微一怔,琢磨着他适才的话,心里真可谓是悲喜参半,苦甜交加,什么滋味都不是。
爱屋及乌四字一直盘桓在她心头,是不是如她想的那般,他的意思是...他喜欢她?
可她还未来得及深究他此言是不是只是她听者有心,他下一句话便让她登时清醒且格外确定。
师父不会放过他,他也同样不会放过师父。
秦楼安颔首静默,如果当真有一天师父与月玦正面交锋,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她又当如何做?
师父他当真因爱生恨连自己心爱多年的女子都下得去杀手吗?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隐情?
“公主如果不相信我所说雪机子是生性残忍心胸狭隘之人,也可问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曾与祁雪山有些渊源,她与我父皇,亦是在雪城相识。”
闻言,她几乎是瞬间抬起头,倒不是因为他一下子就看穿她心中所想,而是他所说的,她母后竟然也与祁雪山又渊源。
想起母后第一次见雪子耽之时曾大吃一惊,且看到他腰间佩挂的绶印时直言那是祁雪山圣物,当时她便好奇,母后的反应为何如此奇怪。
“我母后她可不姓雪。”
“公主不也不姓雪吗?”
“这...”秦楼安一时无话可说,怔了片刻才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母后与我一样,曾化名为雪姓之人进入过祁雪山,还认识了你父皇?”
月玦点头,有些难以启齿得尴尬笑道:“不仅遇到了,你母后还很喜欢我父皇。只可惜二人之间没有缘分。不过也庆幸他二人无缘,不然你我又怎能有缘呢?难不成要做兄妹?”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如果真是那样,世间有没有你我都还说不准呢,谁要和你当兄妹!”
听他胡诌乱扯,秦楼安一把将手收回,偏头看向窗。不过他虽然是胡说,可母后喜欢...或者说曾经喜欢月扶天的事,应该是真的。
可月扶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你做什么?”秦楼安被突然贴过来的人吓了一跳,睨了他一眼后抬手推他一把,“做什么突然靠得这么近,离我远点。”
“公主刚才是不是在想,我父皇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竟能得你母后青睐?”
秦楼安眉头一跳,开始狡辩:“才没有。”
月玦不依不饶贴得更近,几乎是将她压在车窗横椽上,“我父皇你是见不到了,不过公主倒是可以见识见识他的儿子。”
“你...你这突然又抽什么风?你我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没见识过,快些起开...”
秦楼安梗着脖子,不敢贴近他又不敢往后倚,现在她微微偏头,就能透过窗幔的缝儿看到外面的商铺行人,会不会外面的人也会看到他们?
“我想皇后娘娘是心有缺憾,她定也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公主你,替她将缺憾圆满。所以我也不愿和公主做兄妹,甚至不想止于朋友。”
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弥补,便想着在他人身上图个圆满。这句话,她母后确实与她说过,可——
“你不想和我止于朋友,那你还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