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羽沉痛地嗤了声。“何苦这么作践她!她是月家的大小姐,如今沦为侍婢丫环还不够下作。难为娘亲了,一直苦心孤诣为她筹谋。”
陈其玫扶着陆白羽的手,慰声说道:“我知道你心疼她,想让她安生的过日子。只要你乖乖娶了尚书令的千金,为娘绝不会亏待了琳琅。”
一轮皎洁的华月映在纪忘川身后,成了静默的山水画里最端庄的背景。
纪忘川坐在百花园的屋檐上,微微一低头,琳琅忙碌地穿梭在百花园中。
午后新到的魏紫姚黄是牡丹中的上品,蓉姑姑交代了要好生伺候,就只能一心一意地栽植好,要是因不及时栽种培植,陈其玫发怒的脸色可不好看。
五脏六腑敲打了一顿,琳琅摸了把瘪塌塌的肚子,叹了口气。跟着陆白羽折腾了大半天,为了赶路把晚饭都落下了,如今顶着空乏的身子骨,还要继续手上的活计。她就像是一朵风中颤抖的蒲公英,随风一吹,就能漫天飘散。
纪忘川料想这失踪的人皮许是跟陆白羽有关,随夜潜入了陆府,经过百花园墙垣时,正看到琳琅孤寂瘦弱的身影,便停驻了他的脚步,索性就逗留在屋檐上看看她。
很出奇的,他并不讨厌她,好似生来就有一种牵绊,只是他说不出个所以然。
牡丹喜凉恶热,宜燥惧湿,琳琅选了一处园内朝阳稍有些坡度的沙质壤土,扛住锄头深深翻了三遍土,挖了个大坑,将魏紫姚黄的根部垂直地舒展开。牡丹怕水不宜深浇,栽植前浇透了两次水。
待冗长繁琐的工序完成后,她已经体力不支,四下阒然,她就一屁股坐在泥土上,怔怔地看着尚未伸展出枝叶的花苗。
琳琅喃喃自语。“魏紫姚黄,花中名品,今夜种下,不知他日,是否有幸看你们花开繁茂,艳压群芳。”
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蓉姑姑是陈其玫的贴心之人,蓉姑姑看她不善的眼神,代表了她主子的心思。她是个不祥之人,以前年幼无依,只能留在陆府寄人篱下,如今以至及笄,不欲再留在府上让其他人寝食不安的防备着。陆伯伯是个实诚的生意人,断不会让她一个女子孤身离去,陆白羽更是死缠烂打不会让她走。
琳琅计较着,她有一门侍弄花木的手艺,也许能去长安城或者其他地方当个花匠。自食其力,总好过被人冷嘲热讽,仰人鼻息,被人厌弃,暗落落被人当丧门星来得自由快活。
背后一双脚步踏得轻敲,忽而凑在琳琅耳边。“好琳琅。”
琳琅闻人近身耳语,忙着站起来就往后退。“少爷,你怎么来了?”
陆白羽提着一只小巧的食盒,幽幽走到琳琅跟前。“都让你别叫‘少爷’了,知道你肚子饿,拿了点小菜来,我们对月相酌,很是诗情画意。”
琳琅讪讪道:“这是在府上,还是规矩些好。”
陆白羽通情达理应道:“也是,不让你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