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嘴角一勾,轻笑着说:“聪明如你想必应该早就想到了,又何必再来问我这老头子!”
她身子一震,蹙眉道:“难道真的是千楚?”
她这话一出,身后不知何时走来两个人。
殷千楚和殷慕炎。
两人明显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殷千楚神色凝重的走了过来。
苏子鸢缓缓起身,轻声问他:“你都听到了?”
殷千楚轻轻点了点头:“嗯。”
殷慕炎一下子便苍老了好多岁,疲惫的坐了下来,叹息着说道:“诶,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了,这件事你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吧!”
于是两人也坐了下来静静的听着。
当年北冥枫也就是冥公公的确从宫中救出了那个即将被处以死刑的孩子,并逃离了皇宫,将孩子带到了北冥山庄;因为他身份特殊,又极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便只能将孩子交给殷慕炎抚养,这样可以掩人耳目。
而自己则在北冥山庄不远处安了家,并打通了通往北冥山庄的密道,偶尔会去山庄里看看那个孩子。
而那个孩子确确实实就是从小在北冥山庄长大的殷千楚!
也就是说,殷千楚是凉莫挽的孩子!
她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这命运实在是太捉弄人,曾被她以为是娘亲的凉莫挽到最后原来是他的娘!
不过好在她是北楚女皇的女儿,与他不是兄妹!
冥公公眼神复杂的看着殷千楚,微微叹息道:“你胸口处有一个月牙形状的胎记,可惜主子英年早逝,临终也不知道你还活着!”
殷千楚眸光黯然,面无表情,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苏子鸢能从他的眼睛中看得出,他心情必然很复杂,虽说一早就猜想到了自己的身份,可真切的听到别人说起的时候,心中情绪是复杂的。
他正陷入沉思中,忽然手心传来一丝温热的温度,带着一股暖心的力量;他转过头,眼眸中映入她笑靥如花的脸庞。
殷慕炎害怕他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微微有些担忧,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开口道:“是爹没有早些把这些告诉你,你永远都是爹的好儿子!!”
仅仅是一瞬间,他眸光变得坚定起来,抬起眼眸看了殷慕炎一眼,嘴角微微上扬起来,邪魅笑道:“爹,我又没有怪你。”
殷慕炎身子微微一震,心中激动的热泪盈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瞒着他太多事情,亦或者是他太敏锐,他自懂事以来从未叫过他一声爹!可如今反而揭穿了他的身世,本以为此生更难听见他的一声“爹”,却没想到……
苏子鸢眼眸带笑的看着殷千楚,看着他坚毅的目光和俊逸的脸庞,果然是他殷千楚,果然是天下翘楚!
这些事情换做在别人身上,恐怕定然一时难以接受,可他仅仅是一会的时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还是一副往日慵懒随意的态度。
冥公公也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笑道:“你若是还认他做爹,那还得叫我一声师伯呢!”
殷千楚嘴角微翘,开口道:“师伯。”
他虽也觉得此事发生太突然,但还是能接受的,不过他现在终于能明白,为什么曾经他为了凉莫挽的事情和他爹争吵起来,老爷子竟那么在意他对凉莫挽语出不敬,竟不惜大打出手。
至今那句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谁都可以辱骂她,但你不可以!”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殷千楚狐疑的看着她,轻声问道:“你突然笑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说说看。”
“你是凉莫挽的儿子,凉苍炎是凉莫挽的长兄,那你跟凉嫣然岂不是表兄妹!若是她知道自己喜欢的一直是自己的表兄,你说她还会不会这么对你死缠烂打?”
听她这一说,他也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眼角的笑意更深,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
“既然如此,我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严格来说,你是楚云姬和夏弘安两人的亲生女儿,那么夏凌轩又是夏弘安同父异母的亲弟弟,你和夏凌轩算起来还真是叔侄关系!”
苏子鸢眼眸忽然一亮,心中忽然一喜,要是这么说,只要他们的真实身世公布天下的话,一下子就解决了凉嫣然和夏凌轩两个麻烦!
陈伯看着两人的眼神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看出两人的关系,便对殷慕炎说:“师弟,你看他们俩,年纪也都不小了,何不早日成亲,好让你我也抱个孙子来玩玩啊!”
苏子鸢一听,不禁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成亲?她现在还没想那么多呢!
殷慕炎听罢,眼前忽然一亮,眼眸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连连称赞:“好!这个主意好!你我也都一大把年纪了,是该给咱们抱个孙子来玩玩了!”
忽然殷千楚脸一黑,幽幽开口:“你们俩经过我们允许了吗?还要抱个孙子玩玩?要孙子,自己生去!”
苏子鸢“噗哧”一笑,自己生?叫人家两个大男人怎么生啊?
殷慕炎连忙开口说道:“别别别!你说你们两个现在也在一起快一年了,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不如我们尽快选个黄道吉日就把亲事办了吧!”
陈伯也赶紧附和着说:“你爹说的没错,那东凉公主和夏凌轩还指不定会怎么想你们的身世呢,省的夜长梦多,你们早日把亲事办了也早日断了他们的念想!”
“爹,师伯,你们想的太简单了!总不能咱们私底下就把亲事办了,怎么也得与鸢儿父母商量商量吧!鸢儿现在是南夏皇帝和北楚女皇的女儿,这两人水深火热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一直是死对头;这亲事还不能草草决定啊!”殷千楚微微叹息道。
殷慕炎和陈伯转念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两人的亲事的确牵扯甚广,总不能委屈苏子鸢就这样嫁到他们北冥山庄来,还得先把她的那两个爹娘搞定才行!
“是我们高兴昏了头了,千楚说得对,这亲事还得暂缓一下,东凉若是不除,以凉嫣然和凉苍炎的性子必然会纠缠不清,到时闹起来就麻烦了!”陈伯语气沉重的分析道。
殷慕炎恍然大悟,脑中突然蹦出来一件事。
“我们好像忘记了一件事,若是他们俩的身份公布天下,那岂不是直接告诉世人龙纹指骨在他们俩身上?当年龙纹指骨突然销声匿迹,已经有不少人怀疑在凉莫挽身上,凉莫挽去世这么多年也就无从追查;可他们俩却是跟凉莫挽有莫大的关系,天下各方觊觎龙纹指骨的英雄豪杰都会将目光放在你们俩身上!”
“那岂不是会引火烧身!”
经殷慕炎这一说,苏子鸢和殷千楚两人才想起龙纹指骨这件事,没错,之前苏子鸢的身份公布就已经引起很多人的怀疑,若是两人的身世再一公布,那他们俩直接就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迟早会被人查出来。
当年与这件事情相关的人都已经一个个浮出水面,冯姑姑、冥公公、就连楚云姬都已经知晓她就是她的女儿,他们现在树敌这么多,就光东凉那边就一定会追查这件事情。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将目光放在我们身上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死灵宫找到,一定要在他们发现龙纹指骨和死灵宫地图之前找到死灵宫,死灵宫中有一支天宗帝暗中培养多年的铁血军,若是能找到他们,任东凉怎么闹腾也翻不起多大风浪!”殷千楚凤眸微眯着说道。
“你们已经去过天命崖,也见过司空魄,他们那边的进展如何?”陈伯问。
“他们已经将死灵宫的入口初步定下了位置,只是在打探的过程中,族中所有的弟兄都葬身那里面!那湖中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还有一群食人的大鱼。”
“这样吧,过段时间我们派几个人去天命崖探探情况!”殷慕炎缓缓开口。
“最近最好别轻举妄动,东凉那边盯我们盯得紧,一有风吹草动就容易怀疑到天命崖去,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天命崖的事情,我们也最好别去天命崖!”
“好吧,近日北楚和南夏都派兵来增援,都很关心子鸢丫头,南夏也在催子鸢丫头回去,我看你们有空便回南夏看看,也省的苏文震和皇帝着急!”殷慕炎嘱咐道。
“嗯。”
苏子鸢点头应着,心中忍不住扳着手指头算着,她现在有几个爹几个娘!
亲生父亲是夏弘安,亲生娘亲是楚云姬,还有一个将她护在心头的苏文震,还有南夏当朝皇后华裳!
这南夏和北楚她现在牵扯可大了去了,将来若是几国出兵,她都不知道该帮哪方了。
曾经说过南夏的死活她不管,可现在南夏的皇帝是她亲爹,她能不管不顾吗?虽说她至今对夏弘安都没什么好感,在她的印象中,他就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负心汉。
虽说他的御书房内挂满了她娘的画像,他也是个痴情人,可当初就不应该娶了凉莫挽又废了她,娶了楚云姬也就罢了,还纳了个华裳!
若是没有那么多的妃子,或许现在他们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好好的生活在自己的爹娘身边!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命运吧,若没有这些曲折,说不定她还是现代一名外科医生,不会穿越过来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也不会遇见她一生挚爱。
……
晚上,大设宴席。
就在庄里的花园中,摆上了三十几桌的丰盛饭菜。
庄里的影卫留了一部分在加强巡逻,而另一部分则在这品尝美酒佳肴。
影卫们轮番换岗,来这庆祝。
百里岩风带着一些影卫在不停的上菜,红袖则也去帮忙。
刚上完菜又连忙跑到厨房,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
“百里,别忙活了,赶紧出来吃饭吧!”红袖催促道。
“好嘞。”
整个山庄热闹非凡,酒香四溢,配上苏子鸢炼制的独家解酒丸,影卫们喝的再多也醉不了!
第二日,苏子鸢便决定启程回南夏了。
殷千楚因为山庄里这次遇袭而元气大伤,需要留在山庄整顿整顿,也是为了防止东凉再次来袭。
碰巧南夏派来军队迎接苏子鸢回宫。
殷千楚将北城派去她身边,陪她一同回宫。
浩浩荡荡的军队缓缓朝着南夏而去,一路的行人都忍不住盯着那顶华丽的轿子望眼欲穿。
此次夏弘安也是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苏子鸢这条命,所以派来的全是大内精英,外加几百轻骑,浩浩荡荡的队伍加起来也有千百人。
这么大的队伍自然无法像苏子鸢想的那样快马加鞭赶回南夏,便只能待在马车里做躺尸状。
红袖在一旁伺候着苏子鸢的饮食,这偌大的马车足够她在地上滚来滚去了,苏子鸢睡觉她便坐在地上打坐练功。
……
终于到了夏阳城。
一进城便看见不远处马背上的苏文震正一脸焦急的模样,她两三步下马车走向苏文震。
苏文震见到她时激动的说不出话,仔细打量了她浑身上下,急切问道:“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她忽然觉得心中暖暖的,瞥见苏文震的额间多了一缕银白,微微感慨,曾经称霸朝廷的堂堂苏文震护国公也已经老了。
她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爹,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何必在这城门口一直等着呢!”
“不亲眼看到你平安回来我不放心啊!听说你去北楚这一路受了不少苦,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进宫!”苏文震微微感叹。
苏子鸢莞尔一笑,说道:“不让我进宫可是抗旨不遵!”
“抗旨就抗旨,我还不信皇上能定我死罪不可!”苏文震冷声道。
苏子鸢忽然觉得苏文震生起气来竟然像个赌气的小孩子一样,是从什么时候,苏文震竟然已经将她看得这么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