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蝉痛痛快快地说道:“关于这件事,李某自然会说到做到了,眼下就有一件和此有关的事,李某还想朱大侠为我出出主意。”
听到李秋蝉没有否认两人之间的约定,朱重阳的心如同一块落下来的大石,但他听到李秋蝉又提出条件,他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他连忙说道:“李掌门请直言,只要我朱某能够做到的,就绝不会推辞。”
李秋蝉道:“自从上次和朱大侠一番交心谈论之后,李某也看透了这些江湖上的情啊仇啊的,因此决定在安顿好八卦门的事之后,就隐居下来,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不再争强好胜,安安稳稳地了此残生算了。”
朱重阳道:“难道李掌门能够看得这么通透,然而此事上李掌门希望朱某去做些什么呢?”
李秋蝉道:“我八卦门虽然并非江湖上的豪门大派,但也算薄有姓名,我李某自从接任八卦门的掌门以来,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在这么长的年月里,李某见惯了武林争斗的腥风血雨,如今能够做出隐居的决定,也是李某大半生的经验之谈,不知道朱大侠觉得我这个决定如何?”
朱重阳自然夸赞道:“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明哲保身谓之智,许多人就是因为想不通这一点,结果落得凄惨收场,李掌门有此眼界,那是比绝大多数人都要明智得多,知机得多。”
李东阳听到朱重阳的话,忍不住冷笑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反驳。
一瞬间,朱重阳知道李秋蝉要找他帮什么忙了,此事当和李东阳有关。
果不其然,李秋蝉跟着说道:“照啊,就连朱大侠都这么说,可是我这个不孝子非常不赞同我这个想法,反而不将武林中这些腥风血雨放在眼里,反而觉得这样才热闹,你说说,这算得怎么一回事?朱大侠,我退隐江湖心意已决,只有这个忤逆子不同意,所以我想请朱大侠帮我劝劝他,让他知道江湖之险恶,知道人心之险恶,跟着我这个当爹的去过一段平平淡淡的生活。”
朱重阳看着李东阳桀骜不驯的样子,心中不免苦笑,李秋蝉给他提出的这个条件非但不算为难,甚至连条件都称不上,只能说是李秋蝉想借着自己的名头,让李东阳听他的话而已。
但是以李东阳的为人,又绝不可能听他朱重阳讲什么大道理,所以这个要求对他来说虽然不高,却又十分棘手。
还没等朱重阳想出什么措辞出来,李东阳已经抢先说道:“爹,你还想让他们来劝我?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既然他们这么赞同爹你急流勇退,他们自己怎的不就此归隐田园?我看他们还是收起这副口不对心的嘴脸吧!”
这番话说得十分难听,却又并非单纯的胡搅蛮缠,朱重阳反而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解释道:“你们的退隐和我朱某的退隐当然不能一概而论,首先,朱某行走江湖,为的就是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这身武艺,行侠仗义,不计较生死,这一点朱某受家父的影响比较大,所以朱某的想法和你们自然不同,你们不肯退出江湖,为的不外乎名和利,相对于性命来说,选择名利,如同择鱼而弃熊掌,殊为不智。”
李东阳道:“人各有志,这是勉强不来的,爹,你现在决定归隐,那是因为爹的年纪大了,已经经历了江湖上这些精彩的事,心中没有遗憾了,而我不同,我还年轻,还想再体会体会这遨游江湖的快意,说不定等我像爹这般年纪,也会心生退隐之意吧。”
李秋蝉气得指着李东阳道:“你……你小子好执迷不悟!我跟你说,上次你遇到人家燕大侠不就吃了亏?你挑唆你大师兄为你出头,结果害得他死于非命,你挑唆你那些师兄为你找回场子,又害得你诸位师兄伤筋动骨受了重伤,你说说你自己有什么本事能够纵横江湖?只怕没有八卦门的庇护,依你的性子,早晚会惹出不可收拾的麻烦出来!”
李东阳并没有因为他爹的这一番苦口婆心的教诲而醒悟,反而说道:“爹,你将武林看得也太偏颇了,毕竟在江湖上混的人也并非就是弱肉强食,本事大的就能横行霸道,本事不济的就会死于非命,行走江湖,靠的不仅是武功,还有处世的态度,还有靠山……”
他口中所说的靠山,现在自然不是指八卦门或者他爹了,而是指庞探花庞公子,现在庞探花十分欣赏李东阳在机关巧器上的天分,对他就像对待亲人一样,前些日子,他李东阳被朱重阳等人掳走,还不是靠庞探花的拯救才逃出生天?他自然不会感激朱重阳等人了,反而对他们有些恨意,恨他们让自己受到这些屈辱。
朱重阳淡淡地说道:“你所谓的靠山,难道就是庞探花?”
李东阳终于色变道:“你也认得庞公子?”
朱重阳道:“算不上什么认识,只不过见了一面而已,庞探花对你很重视,是不是?”
李东阳不知道朱重阳和庞探花之间有什么关系,闻言点了点头道:“不错,庞公子对我十分看重,甚至不肯让我做他的徒弟,但他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我们之间可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说这番话时,李东阳甚至露出骄傲的神情,仿佛是在说他李东阳足以和庞公子平起平坐,而且庞公子待他不薄,更重要的是还很看得起他,不想他父亲李秋蝉以及在座的朱重阳等人,都将他当成了一名纨绔子弟。
朱重阳不得不给他泼冷水:“庞探花当然很重视你,不过你想过这其中的原由没有?”
李东阳道:“当然,他这么看重我,就是因为我在机关上面差幸还有所长。”
朱重阳冷笑道:“我家的厨子也差幸有做出美味菜肴的所长,所以我也很看重他,别的厨子每月不过五两的工钱,我给他二十两的工钱,还经常夸他菜做得好,有时还教他一点拳脚功夫,这么说来,我和我家的厨子也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了?对了,我也没有收他为徒。”
听到朱重阳的讽刺,燕北寒也笑嘻嘻地说道:“不错,我朋友家的一位老婆子也有洗衣做饭的所长……”
李东阳闻言大怒:“好你个燕北寒,竟然敢对本公子说这种话?”
李秋蝉呵斥道:“这两人都是我的客人,你休得对他们无礼!”
李东阳再怎么蛮横,也不敢对他爹说什么不敬的话,否则那就不是表明他天不怕地不怕,而是表明他的不孝和目无尊长了。
朱重阳为了缓和情绪,耐起性子对李东阳说道:“那庞探花虽然一表人才,本事也不差,偿若能够得到他的重视,自然会有一番前途,可是在他眼中,不过是将李公子当成一个工具,他对李公子的重视,也就和对待一个趁手的工具一样,就像朱某的剑要是被人抢走,朱某自然会不惜余力地找回,李公子乃是聪明人,仔细想想便知道朱某所言是否有理了。”
李东阳不是蠢人,他当然能够想得明白,只不过心中不肯承认这一点而已。
李秋蝉跟着说道:“你所舍弃不下的,只怕不是江湖中的种种,而是不舍得这花花世界吧?咱们不过是等于金盆洗手,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又不是出家当和尚,你仔细去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