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之意可是南陈国君此番若是再度任命彦明策为帅北上那便是决意北伐了,若派遣他人,那便说明他并无北伐之心,至少还未正真下定决心了。”
伺候在琬儿身边的紫玉也不免思忖了半晌,隐隐约约觉得主上她们的谈话中便是透着这样的讯息,随即继续言道:
“那是不是表示,历阳之围,威胁不大?”
洛卿沉吟片刻后,说道:
“陈国国君既扬言要发兵三十万北上,君无戏言啊,即便不以彦明策为帅,至少也会派出精锐援助历阳,历阳乃战略要地,要陈国放弃这块到嘴的肉,似乎不大可能了。非得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才能真正绝了陈国北上的念头了。”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以表赞同。
洛卿望向了若君,继续问道:
“若君可了解南陈军队战力如何?”
在座的武将之中,也就只有若君曾与南陈彦明策所率领的大军正面对战过,她的意见可是十分具有参考意义的。
若君稍有踟蹰,似有顾忌,将探寻的目光投向琬儿,琬儿会意,微笑着颔首点头示意后,若君才舍了心中那份顾忌,畅所欲言。
“南陈的军心战力比不上北魏和我北……前,前齐。”
若君脸上有了一丝莫名的伤感,身边的洛卿见状伸手拍了拍若君的肩头,给她鼓励。
若君不免向洛卿投以感激的目光,努力调整了下自己那有些异样的心绪,继续说道:
“之所以做此说,倒并非是因为陈国军士战力衰弱,他们是输在军心上。陈国的军制存在很大的问题,此次彦明策统兵便可见一斑,彦明策军中势力错综,以致将令无法上通下达,一贯执行,以彦明策之骁勇,才得以勉强镇住手下军士,可下级军士罔顾将令,但有攻陷一城便放纵手下士兵烧杀掠夺,毫无军法将令约束,肆意妄为,这样一只军队与贼匪无异,是根本凝聚不起强大战心的,南陈对吴越国之战最后功败垂成便是明证!虽说将帅之勇,可抵千军,可有强将而无强兵,这并不是一支最强大的军队!”
陈小鱼闻言也不觉一身热血沸腾,虽说她是个商人,可却也有自己对国家大势的分辨和看人的独特眼光,若非如此,她当时如何能慧眼识英主,达到了一个商人可以达到的最大成就?
陈小鱼闻得若君所言,心生敬佩,忙言道:
“若君所言振奋人心,就是不知道在若君心中,怎样的军队才算得上强大?”
若君沉吟片刻后,说道:
“父帅曾同我说过:国富民强,政通人和;军纪严明,令行禁止;将帅明睿,士效死命。具此者,便可将军队战心战力发挥极致,这样的军队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听若君这般一说,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琬儿和那位又在低头摆玩鲁班锁的驸马爷,众人都知道,北齐覆灭之后,当今之世,战力战心最强的军队,莫过于北魏的燕云龙骑卫,可燕云龙骑的战心战力还未真正发挥到极致,因为北魏国力还未达到国富民强之境,而且在国家行政上也存在很大的弊端,也还未达到政通人和,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燕云龙骑的发展壮大,一个国家综合国力的强大,才是这个国家的军队是否真正强大的依恃。
若是这两位共同努力的话,那待到北魏国富民强的那一日,那也定会是燕云龙骑强大无比的那一日,到了那时,结束这个乱世的日子也就不远矣……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背负着那么多人的期望,不觉肩头重担又多了几重,望向了身边琬儿那双闪动着微微波光的眸子,只觉身边只要有她在,还有眼前这些可以相互扶持之人为伴,便觉即便前路波折险阻,亦可无所畏惧了。
我微笑着举起茶杯敬向琬儿和在座诸位,爽朗言道:
“诸君如此殷切期盼,高辰敢不勉力为之?”
众人见状,也忙举茶回应,亦算作都明白彼此心意,无需多言了。
慕公主不喜欢这种沉闷的宛如朝堂议事般的谈话,忍不住嘟囔着说道:
“好好一个茶会,倒像成了议事酒宴一般了。”
众人不免笑作一团,洛卿脸上也微微染上一抹红晕,桌下,手轻轻牵住了慕公主的,似是怕慕公主觉得无趣以作宽慰,倒也惹得慕公主脸上亦是微微一红,脸瞥向别处不再作声了。
既然谈到了当今世上军力强大的军队,陈小鱼便不免来了兴致,难得今日在场的便有几位当世名将,陈小鱼如何能错过这等良机,忙问道:
“小鱼有些好奇,敢问诸位将军,不知如今大争之世,何等军队可称得上精锐之师?”
这个问题可问得有趣之极了。
紫玉一听,迫不及待的回答道:
“这精锐之师,自然当属我北魏燕云龙骑了。”
洛卿见紫玉一脸的当仁不让,也不知谦虚一些,不禁摇了摇头,轻声言道:
“哪有如此自夸的?”
旁边的若君一脸敬佩,实事求是,抱拳言道:
“金邑之战,燕云龙骑大败百保甲骑,一战扬名,震动天下,这头名,当仁不让。”
百保甲骑,说的便是前齐的精锐之师,重装具甲骑兵!
金邑之败,前齐齐主虽无统兵之能,可重装具甲骑兵的冲杀力是众多兵种最出众的一个,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其战力远远在燕云龙骑之上,之所以最后这支军队会为燕云龙骑所吞噬,彼此统帅统兵之能差异是一因,而战场之上随机应变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百保甲骑便是太过倚重那一身从头防护到脚的重装具甲了,自以为就此便可天下无敌,要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燕云龙骑稳扎稳打,逐步蚕食便将前齐这几千人的百保甲骑吞噬殆尽,一战而定两国国运,这其中值得思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想起金邑之战的艰辛,琬儿如今心绪也难以平静,她从不会以一战之输赢来判定一只军队强大与否,百保甲骑在那一战所表现的英勇无惧,琬儿心中亦是十分敬佩,忍不住出口言道:
“百保甲骑之前身,乃靠山王所组建之飞云铁骑,金邑之战,亦让我燕云龙骑损失惨重,其战力惊人,我燕云龙骑亦有不能及也,这精锐之师,前齐百保甲骑当之无愧!”若君闻言,心怀感念之心,抱拳向琬儿作揖一礼,以表敬佩,琬儿亦抱拳回礼,同述惺惺相惜之感。
“还有一精锐,便是北方突厥骑兵了,突厥人弓马娴熟,能征善战,乃一大劲敌也!”
若君曾虽父帅北击过突厥大军,所以十分清楚突厥人的战力战法,突厥勇士几乎个个都是神箭手,因为自幼在马背上长大,弓马娴熟,极善奔袭,长期扰乱边界,是北魏与北齐多年的边域之患。
一提到突厥的勇士,慕公主当然得不遑多让,十分骄傲的说道:
“我突厥勇士自幼懂事开始,家中长者便会为他制作一张弓,教授骑马射箭,无论男女,上马为兵,下马为民,草原之上纵横驰骋,个个都是九重天上翱翔的雄鹰!”
慕公主心思极为单纯,随即又补充道:
“当然了,我们突厥人也推崇英雄,你们中原骁勇善战的将军,也很了不起!”
边说着看了看琬儿等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洛卿身上,眼中是遮掩不住的赞赏之意。
琬儿看到了慕公主看着洛卿的眼神,不禁微微一笑,早已知道慕公主此番来见自己的意图,便主动开口问道:
“慕公主可是担心突厥五大汗国之战了?”
突厥五大汗国之间起了战乱,这才让北魏有机可乘,乘机发起了吞并北齐之战,慕公主的父汗突厥可利可汗逼于无奈,答应了将慕公主嫁给阿史达曼可汗以巩固两边联盟关系,可出嫁队伍却在阿史达曼所辖境内遭到袭击,慕公主更是生死不明,可利可汗大怒,联合其他汗国发兵攻打阿史达曼,五大汗国因各自利益转换而纷纷加入了战局,使得突厥内部形式越发混乱。
知道了自己的来意,慕公主也便不再隐瞒,她急忙问道:
“少帅若是知晓我父汗消息,还请告知,慕儿感激不尽!”
琬儿静静望着慕公主,柔声言道:
“慕公主不必忧怀,可利可汗虽战事有遇挫折,倒也并无性命之忧。”
慕公主不觉面有忧郁之声,虽说得知父汗并无异样,可却也是因为自己,导致族人卷入祸事,牵连了无辜,忍不住伤心言道:
“都怨我……”
琬儿知道慕公主心结在哪,不禁出言宽慰道:
“慕公主无需如此自责,即便你当日遵循父命嫁给了阿史达曼,这场战事也依然无法避免,你还会深陷囹圄,受人胁迫,我相信这也不会是可利可汗所乐见的!”
“可我听说阿史达曼克派了他的兄弟克奈攻打我父汗,克奈为人凶狠残暴,我担心……”
“不会有事的,慕公主请安心,突厥五大可汗之战,相信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边重组着手边的鲁班锁,边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听到我说这句话,洛卿、若君等人立刻就意识到了,我是不会允许突厥五大汗国的分裂局面有所改变的,一个四分五裂的突厥和一个统一为一个汗国的突厥对我北魏才更加有利,所以,任何一个有政治远见的人,都不会乐见突厥任何一个势力覆灭其他势力。
“小白脸驸马,你怎敢如何笃定?”
慕公主面有讶异,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瞧。
我故作沉吟了许久,面露难色,言道:
“欸,我猜会是如此,那不如这样吧,慕公主可愿与我立个赌约?”
慕公主为人直爽,敢爱敢恨,也从不耍弄那些心眼,可她很清楚眼前这个小白脸驸马就是个典型的狡猾的中原人,免不得得小心应对,旋即一脸狐疑,小心翼翼问道:
“什,什么赌约?”
我嘴角微微上扬,若有所思,言道:
“我猜测啊,突厥之战不出半年便会平复,若我侥幸猜对了,便让我与少帅为你与洛将军二人保媒,如何?”
这也太过惊骇世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