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有些焦急的想要向我探听消息。
“高辰,你们阴谋诡计诓我也便罢,为何便是不肯放过兄长,你们如此逼迫于兄长,是会害死他的!”
一提及洛都七俊之首的崔璇,与他相交甚笃的七俊中的每一位似乎对他都格外看,更不容他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许予官爵便是逼迫于他?”
世间还不知有多少人希望得到这样的逼迫呢!
“封官许愿也不过就是你们这群政客为达目的所施用的诡计,高辰,你明明知道兄长是位济世之才,你难道也想看到他似我般被封个不咸不淡的官位,在这样的位置上虚耗蹉跎半生?”
宫明将眼前的困境看得如此透彻,却不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反而还在操别人的事情。
“若当真是济世之才,即便是做个县令,都能行有利百姓之举,不也是身有所用么?”
想当年我还想过若是不可避免的要入仕为官,即便只做一小小的县令,只要能有护民利民之举,便不算是辜负平生所学了。
“夫志存高远,深至天下,自当胸怀丘壑,担负天下兴亡之责,屈位县令,岂非大材小用,牛鼎烹鸡,何补于天下?”
我也预料到宫明会做此等说辞,也算是文人士大夫的通病,觉得人尽其用,物尽其才,才算是完满之事,可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完满呢?且,人不可自视过高,勿以为这天下缺了你,便不能自行运做。
其实啊,天下甚大,而人过于渺小,不管缺谁,还不是照样转?
我当即笑出声来,言道:
“般说来,让则诚兄屈居录事之位,确实是洛州牧屈才。只是你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听我调侃他为一女子落地这般田地,宫明也不觉脸红,可想要他羞愧那力度还是不够的,因为他的脸皮都已经比城墙还厚。
“我说的又不是自己,只是为兄长鸣不平罢。”
“你们兄弟情深,也是颇为令人感佩。只是你在此处同我争论不休,却不知你们兄弟几人究竟为何会被人逐个击破,难道不是你应该关心在意之事?”
宫明一脸看透的表情望着我,说道:
“一桩桩,一件件的精心设计,若非思缜密、算无遗策之人从中谋划,焉能将事态发展逼至如此之境?”
听宫明这意思,是在有意抬举我就是那个思缜密、算无遗策之人么?
我在此时却故作不知,赞同一般的点头言道:
“嗯,确系如此。”
宫明反讽似的嘲笑一声,应道:
“呵呵,高御史这话说得事儿不是你主使一般……”
我顿时一脸笑意,毫无虚伪做作,言道:
“招揽山东名士,于朝廷而言却是大功一件。则诚兄想将桩功劳给我,我倒也乐见其成,只是此事怕也不是你一言能定。”
宫明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懂我话语中的含义。
洛州牧的功劳,谁敢去抢?
“此事,你当真不是主使之人?”
“洛州牧身边能人辈出啊,我所作之事,不过顺推舟罢了。”
见我否认,宫明顿时疑惑不解。
“既然不是你主使,那又是何人?”
我笑笑,不失时宜的加以提点。
“若想要做到算无遗策,必然要做到知己知彼吧。”
即便是探听消息,也是无法做到穷根究底的,说来说去,更了解自己的人自然是身边最为亲近之人了。
宫明顿时明了,是他们自己人里,出了问题。
近来最得洛州牧宠信之人,不是宋梿又是何人?
“是宋梿!”
宫明说得咬牙切齿,恨自己有眼无珠,真是千算万算,独独算漏了个人。
“我听闻你举荐宋梿刑槽补缺,你想重用此人么?”
宫明在此时也动起他的小心思来。
“听你话,是不想我用他?”
我不动神色,先看看他想要如何应对。
“他思深层且工于计,般心术不正之人,你为何还要用他?”
宫明这话说得实诚,可却并不能阻止我用宋梿之。
“高辰用人向来不常将德行放在第一位,反而喜欢用些有才具且实干之辈,因为这类人好用!”
宫明看起来还不大明白我的用人之道,世道德才兼备之人终究太少,多是有才可却私欲恒流之人,可只要能干实事,我就会用。
“高御史便不惧快刀伤手?”
有才无德之人,便是宫明口中的快刀。
“刀自有刀鞘束缚,若是不服管束、用得不趁手的刀,折断便是,何所惧哉?”
法与权便是刀鞘,不被法律所约束,不惧皇权威慑的,就是该折断的刀。
样的用人论令宫明惊诧、畏惧却又十倾佩。
高辰是个狠人啊!
宫明不觉为自己未卜之将来深深忧虑……
我看出了宫明的忧虑,笑着说道:
“你放心吧,我并没有单单将你视作一把刀,甚至还对你颇多期许呢!”
“似我般无药可解之人,竟还能得高御史期许?”
宫明笑着,语气很是不屑。
“我期待着有朝一日你能成为社稷重臣,救万民于水火,挽社稷之颓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