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鞋外面包裹的厚海绵,已被咬破。撕掉破损的海绵,右脚鞋尖虽然没有完全断裂,却从左至右,被腐尸头颅咬开一条纵向的切面。看着从袜子里钻出来的大母脚趾,并无血迹。小女孩长长呼了口气,‘幸亏海绵裹得结实,腐尸头颅,又是侧躺在地面上,只能横着咬住鞋帮,并不是从上至下咬穿鞋面。袜子的棉质纤维,又起到最后一点保护作用,大拇指才没有被咬掉。甚至十分幸运,连伤口都没有!’
重新把鞋穿好,右脚拇指露出鞋尖,调皮的上下活动两下脚趾,小女孩重新来到腐尸头颅附近。隔着近30多厘米的距离,蹲下身借着高悬中天的月光,仔细检查腐尸头颅。
被切掉的下颚,以及小半截舌头,一起摊在浓稠的液体里。嘴里还剩下半条舌头耷拉着,腐尸头颅,此刻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随着单人床上的躯干,还有瘫在浓稠液体里的头颅,变得悄无声息。整栋房子也重新变得死寂一片。
‘它彻底死了?’小女孩不敢确信,至少目前看来,这具腐尸对她已经不能构成任何威胁。这两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超乎小女孩的过往认知,她现在对所有事物,都抱有怀疑态度。
小女孩想起,自己在搜寻门厅时,好像看到过一双女士运动鞋,得给自己换双鞋了。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倾听走廊里,另外三道房门后面是否有什么响动。虽觉自己现在这样做,可能有些多此一举,但小女孩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要这么做。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掉。‘其实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如果还有丧尸,现在早该把我扑倒了’,心里这么想着,小女孩自嘲的笑笑,轻轻走回门厅的鞋柜旁边。仔细翻动散落在地上的一堆鞋子,竟然非常意外的,从鞋柜里找到一双女士登山靴,尺码也和自己一样。‘原来的女主人,有可能是户外运动爱好者。这双鞋的做工和用料,都是极好,可惜却没来得及穿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穿了。’小女孩从鞋盒里,拿出这双崭新的登山靴,坐到客厅沙发上,正准备换鞋。
呜…呜…楼下的汽车警报器,再一次响了起来!小女孩不假思索,飞身冲到客厅阳台旁边,哗啦一声,窗帘被她拉开。
蹭的后退一大步,小女孩连滚带爬的跑回沙发旁,抓起沙发上的小太刀,身子藏在沙发扶手后面,探头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满脸惊恐地盯着阳台里。
一条尼龙绳,在阳台顶棚的可升降晾衣架,横杆上垂下来。上窄下宽,窄的一头套在横杆上,粗的一头则悬吊着一具穿聚丙烯健身服的女尸。女尸腹部以下的躯体,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一节脊椎骨的骨茬上,钩挂着一簇碎布片,看形状像是一条残破的运动短裤。
此刻,悬吊着的女尸,如同钟摆一样,小幅度的摇晃。两只手也已不知去向,两条前臂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断骨。左前臂的尺骨和桡骨交错而过,像打了一个大大的X。右前臂则从肘部以下,踪影全无,只有弯曲的肘窝处,露出犬牙交错的森森骨茬。
如此诡异的画面,映着客厅的灯光,反衬在阳台落地玻璃窗上。窗外月光被室内的灯光冲淡,落地玻璃窗犹如一面黝黑的大镜子,倒映着阳台里的一切,如同又多出一具悬吊的女尸,一起有节奏的摇晃着。这吊诡的画面,冲击着小女孩,已然濒临崩溃的神经。
目不转睛盯着,悬吊的女尸看了许久,尸体已经慢慢停止晃动,渐渐恢复到静止状态。小女孩苦笑着摇摇头,左手抓起连帽卫衣领口,用卫衣内衬擦擦眼角的泪花,随后慢慢站起身,舒展一下由于高度紧张,而略显僵硬的双腿。举起右手的小太刀,同时左手从沙发旁的地板上,抓起锅盖,摆出战斗姿态。上身蜷缩在锅盖后面,小心翼翼地,再一次来到客厅的阳台里。
从锅盖后面探出双眼,谨慎地望向晾衣杆上悬吊着的女尸,小女孩犹豫再三,还是缓缓伸出右手,用小太刀森冷的刀尖,轻轻地捅了一下女尸的胸口位置。女尸又一次轻微摇晃了几下,似乎没有什么危险。
左手把锅盖对着女尸的方向擎起,尽可能把自己上半身,藏在锅盖后面。小女孩探着头,脸贴在落地窗上,双眼努力地朝楼下张望,迫切希望能够看清楚,停车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云层挡住悬在西天的月光,由于室内光线照射的缘故,小女孩眼中,窗外的世界,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要关灯吗?关了灯应该就可以,看清楚外面的事物,可是…’在这寂静幽深的黑夜里,灯光似乎已经成为,小女孩唯一可以,感受到安全的存在。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我必须搞清楚停车场里的状况!’迟疑片刻后,下定决心,小女孩转头再看一眼,悬在自己头顶,左上方的女尸。转身来到客厅灯的开关处,小太刀的刀尖轻轻一戳,客厅再次沉没在,无尽的黑夜之中。
微弱的月光,透过阳台大落地窗,十分吝啬的照进来一小片,勉强能够照射到女尸,交叉的左臂尺骨和桡骨。女尸的脸,犹如带着森冷的笑容一般,躲避着月光,把自己大半的残躯,都藏在月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世界里。
而此刻窗外的黑夜,亦如隐匿的猛兽一般,正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小女孩。
快速地眨了眨眼,小女孩试图让双眼,尽快适应客厅里,骤然变暗的光线。当双眼可以依稀分辨室内,家具电器的大致位置以后,小女孩举起手里的锅盖盾牌,轻手轻脚地来到阳台里。
左手的锅盖盾牌,依旧举在身体左侧,略高于肩膀的位置,正对着女尸的方向。可能是心理作用,小女孩始终无法,让自己对这具悬吊着的尸体,视而不见,亦或许是她始终没办法,面对这样悲惨的死状吧…
小女孩半跪在大落地窗前,上身前倾,脑门儿紧紧贴着窗玻璃,握刀的右手,此刻正贴在太阳穴附近,一双丹凤眼睁得老大,全神贯注地俯视着楼下,掩映在黑夜中的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