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自西向东,从别墅区内横穿而过,不知流向何处。溪上横跨三座小石桥,汉白玉的材质,透出一丝古典的优雅。立冬背靠中间一座石桥的桥栏,目光谨慎地观察四周情况。三声枪响后,诺大的别墅区,再一次变得寂静。
光洁的汉白玉桥面上满是血污,立冬小心翼翼地走在桥上,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滑倒。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绿草茵茵,就是修剪整齐的树木。一幢幢四层楼高的独栋别墅,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别墅区里,彼此间保持足够大的距离。灰白色的围墙,别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风情。
立冬正欲离开桥头,朝别墅区深处走去,哗啦,划水的声音,从桥底涓涓流过的溪水里响起。注意力全部放在观察四周的立冬,被划水的声音,惊得差点开枪。条件发射下,从桥头一跃而过,落在远处紧张地观察溪岸半晌,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爬出来,这才放心的把五联发猎枪,挂回背包上。
脚步极轻地走回桥边,站在桥头向下看去,水里似乎漂浮着大片水草,随溪流肆意扭动腰肢。刚要准备转身离开,又是哗啦一声,略显浑浊的溪面,一只惨白的手掌,从溪流中划过去。随着水波荡漾之际,此时,立冬才看清楚,‘水里这TM哪是什么水草啊?!’
一丛丛的丝绦,竟是人类的头发,正随溪水的冲刷,肆意地漂荡。一张张血色尽褪的面容,在浑浊水流中,漂荡的发丝下面,忽隐忽现!除了一双双紧闭的双眼外,和自己这两天遭遇到,那些吃人的家伙们,别无两样!溪流中的所有“人”,如同猪皮冻里的猪皮一般,肤色惨白如纸,牢牢站在水底。嘴巴有规律的张合,和正常人的呼吸动作极像。
强忍住呕吐的冲动,立冬把视线收回来,这诡异莫名的场面,差点让他吐出来。背靠附近一棵大树坐在地上,情绪已经恢复如初。与此同时,诸多疑问,也瞬间占满立冬的大脑。‘它们站在水里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为什么没有冲出来攻击我?这些鬼东西很喜欢水?如果它们喜欢水,那以后的饮用水,我该怎么解决?’
头昏脑胀的思索半晌,除了饮用水能够解决以外,其他的问题,硬是没有一点头绪。立冬非常无奈,只能暂时放下这些疑问。嘴里的肉干已经嚼成糊糊,手里的矿泉水也已见底。立冬没敢一饮而尽,只是轻轻抿一小口,便盖好瓶子塞回背包。对于未来将要面对缺水的困境,立冬心中充满忧虑。
在一幢价值不菲的独栋别墅前,停住脚步。伸手摸摸冰冷的围墙,立冬心里不由发出一阵感慨,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还能有幸来到这么豪华的别墅里,感受一下另一个世界的人的生活。围墙并不十分高大,毕竟,能够生活在这个别墅区的,多半都是非富即贵。门口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住在这里的人,确实没必要把墙修很高。在别墅区里,围墙更像是一种领地的标识。
急速助跑,棕黄色登山靴在灰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颗黑色的印记,破坏了原本整洁的墙面。立冬蹲在墙头,透过面前的落地窗,仔细观察别墅里的情况。木质院门的内侧,一张真皮大沙发上面,堆满各种桌椅家具。看来是别墅的主人,想要用这些来抵挡门外的危险,从院门仅被撞开一条细缝来看,‘似乎这个主人成功了?’
草木芳香裹在风中,将立冬散落的长发吹起,耳边除了风声和鸟鸣,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观察良久,立冬才双手扒住墙头,竭力控制落地的力量,轻轻落在别墅院内。立冬暂时放弃继续追踪枪声,当他看到溪流中泡着的那群鬼东西以后,饮用水已经被他放在物资补给的首位。目前,除了那两瓶季娇娇偷偷塞给他的矿泉水以外,立冬已经没有多余的淡水补给。先前心中对背叛自己的周飞,仅存的那一丝怒意,也被当下紧迫的生存需求,挤压的所剩无几。毕竟,努力让自己活下去,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别墅一层坚实无比的防盗门,拦住立冬的去路。他围着别墅绕一圈,室内豪华的装修,奢靡的家用器具,都在向他展示,曾经这里的主人所拥有的财富。这些财富,仅凭盗猎糊口的立冬,穷尽一生,也无可能得到。现在,这一切都已成为镜中花,水中月。拥有此处全部财富的主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嘴里啧啧两声,不知是羡慕还是幸灾乐祸。立冬脸上现出一丝笑意,因为他看到别墅二楼,有一处开着的窗子。攀爬对于立冬来说,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毫不费力地爬上一层的雨搭,踩在上面。随后立冬就像一只狡猾的黄鼠狼,轻而易举地钻进别墅里面。
烈日炙烤下,闷热而又潮湿的空气,彷佛将李昭扔进桑拿房里,身上的衬衫黏呼呼贴在胸前。头脑发沉地沿河道向上游走去,他感觉身体里的水分正在大量流失。昨夜发生车祸,又被暴雨淋了一夜,再加上林地里一场殊死搏斗。尽管,李昭平时非常喜欢健身,依然无法承受这一连串的打击。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恐怕随时都有可能倒在岸边,长眠不起。
抬手遮住眩目的阳光,李昭朝河流上游望去,极远处隐约能够看到一座桥一样的建筑,横亘在上游河道之上。又喝干一瓶水,李昭挣扎着走到河道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瘫软无力地靠着大树,坐在地上。眼前金星乱闪,晕眩感一阵接一阵,不断地冲击大脑,李昭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小心点,塞班…别让岗哨的光柱照到!如果被他们发现,就死定了!”
光线昏暗的楼梯,连接别墅一层下面的地下室。一条斑驳的血迹,滴滴答答延伸进昏暗的地下室里。立冬半蹲在楼梯口,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昏暗的地下室里,落针可闻。从翻墙进来后,看到别墅院门的情形,立冬判断这里的主人,大概率会从地下停车场开车逃走。像这样豪奢的别墅区,建筑群的地下,都会建造极为庞大的地下停车场。如果可以从停车场里,寻找到一辆可以发动的汽车,在当下这个恶劣的生存环境里,那真是比中彩票还要幸运的事。因此,立冬并未急于搜寻整栋别墅,至少现在还不着急。
登山靴轻轻踩着光滑的大理石台阶,反握强光手电筒的左手举在胸前,锯管五联发猎枪搭在左手腕上,立冬小心翼翼地向光线昏暗的地下室走去。
一束光线,先是朝左右两侧墙壁闪动,在确认靠近楼梯口附近的墙壁后面,没有隐藏的危险后,光线开始有序的将整间地下室照了一圈。咔嗒一声轻响,昏暗的地下室,终于被柔和的灯光照亮。当先进入立冬视线的,是一张超大的餐桌,上面摆满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食物和餐具。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食物,立冬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穿过摆满各种红酒的吧台和餐桌之间时,立冬差点就被饥饿控制。强忍住进食的欲望,立冬没有朝食物扑上去,他想等找到汽车以后,再回来享用也来得及。
这间地下室还只是昏暗,而地下二层则是完全掩藏进黑暗之中。继续刚刚的动作,立冬猛吞几下口水,再次小心翼翼地朝黑暗前进。
鞋底的触感有些滑腻,地面上似乎被什么粘稠的液体覆盖。立冬的汗毛已经全部竖起来,凭借这几天积累的经验,他已经判断出地面上是什么东西。手电筒的光线刚从楼梯拐角处,将黑暗的二层地下室里撕开一条口子。不等立冬用手电筒四下扫视,黑暗中,一只手猛地抓向他。与此同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也在立冬耳朵里炸响开来。
现在调转枪口开枪,肯定来不及。立冬果断地将手里的猎枪,横着塞进抓向他的手里。对方似乎因为没能抓到新鲜的血肉,只抓到一支冷冰冰的枪,变得异常躁怒。用力抓着五联发猎枪,甩飞出去。不远处传来猎枪砸在墙面,又砸在地板上的声音。万幸的是,猎枪没有因此走火!
借此短暂的间隙,立冬熟练地从腰间摘下尼泊尔猎刀,同时调转手里的电筒,照向攻击自己的手臂方向。一张左脸颊被啃得,只剩下牙床的恐怖肥脸,赫然出现在立冬面前。蓬头垢面的肥脸上,挂着一只镜片全碎的眼镜,其中一条眼镜腿,已深深刺入肥脸的右眼中。粘稠的液体像番茄酱一样,缓缓从眼睛里面流出来,黏糊糊地顺着肥脸向下流淌。
朝身后的楼梯一闪身,立冬躲过再一次抓向他的肥手。随即,藏在黑暗中的家伙,暴怒着朝立冬追上来。楼上撒下来的昏暗光线中,一个体型肥硕,缺少一只左臂的变异怪物,堵在二层地下室的楼梯口处。
‘这个狗东西,吃得可真是脑满肠肥!’眼看膀大腰圆,能够装下两个自己的怪物,拦住去路,立冬心中暗暗咒骂一句。眼前这家伙由于体型过大,抬脚上楼梯时,总不能踩到台阶上,脚尖一次次踢到台阶,好几次都差一点将它自己绊倒。新鲜的血肉就在面前不远处,却怎么也不能吃到嘴里,堵在楼梯口的怪物更加躁怒不已,不住地嘶吼。每当它张嘴吼叫时,总会有大片大片的污血喷溅而出,将原本光洁的大理石楼道,染成一片黑红,变得如屠宰场一般。至此,腐臭的气味彻底掩盖住,餐桌上食物散发出来的香气。
发现面前怪物竟然无法接近自己,反被牢牢嵌在楼道中,立冬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就算把它砍死,恐怕自己还要费些功夫才能把它肢解,从楼道里清理出去。可如果不这么做,他就无法到地下停车场里找车。‘还真TND伤脑筋!’
转身走回地下一层,看着餐桌上的美食,立冬心中直骂娘,‘为啥我刚从就不能吃两口再下去?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那股子刺鼻的腐臭味,这饭是没法吃了!’恨恨坐在台阶上,立冬将烟盒里最后一只烟点燃,抽了两口后,无奈而又气愤地用食指一弹,香烟在空中划着弧线,啪的一声,砸在那张丑陋的肥脸上。‘这他娘的怪味,真要命!烟都抽不出味了,满嘴都是腐臭的味道,干!’
香烟燃着的一头,砸到肥脸上时,迸射出一片火花,正和肥脸互相对望,发愁的立冬,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烂怂,这么胖的身子,平时怎么上下楼的?’
‘电梯’!?
脑海中灵光一现,立冬发现一个扭转局面的可能性。他匆匆站起身,在地下一层搜寻起来。终于,在酒柜吧台不远处,他看到一个亮着红色指示灯的电梯门。‘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家里不装个电梯,都对不起这套大别墅!’
叮~
电梯里射出一道光线,缓缓朝楼梯口的方向移动,立冬本想用银色马格南,爆了死鬼的头。可想到马格南的枪声,实在太过爆裂,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还是选择了尼泊尔猎刀。至于那把猎枪,等解决完眼下的问题,再慢慢去找吧,时间就是生命,耽误不得。
似乎是嗅到鲜美的人肉,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自己身后,嵌在楼道里的肥硕躯体,吃力地扭动,想要挣脱束缚。
望着面前这堵肉墙,浑身的肥肉随着扭动,正扑棱棱乱颤,立冬不禁有些想笑,‘这得是多能吃的一头猪啊!’
手里的猎刀轻易斩断怪物的后颈,原本还在剧烈颤抖的肥肉,随猎刀抽离的瞬间,也归于平静。彷佛一滩烂泥般,将整个楼梯彻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