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荒凉的草棚子,耷拉下来的茅草几乎能够戳人眼,半弯腰看着草棚之中的羊群,十几只,大大小小的都有,松软的白毛像是天上的云,看着就想要摸两把,哪怕有些上面已经沾了灰,却也不妨碍这种萌的魅力。
“四儿,还磨蹭啥呐,过来吃饭了。”
后面屋子里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呼唤,被招呼的小少年约有十岁左右的样子,站在栅栏外头,看着草棚子里的羊。
那些羊十分怕人,挤在一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奶奶今天带回来的羊真好看。”
四儿眼中似乎还残存着刚才的纯真,嘴上说着话,又看了一眼羊群,目光之中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个羊有什么好看的,快来吃饭。”
屋中的人又叫了一声,这一次,对方走到了门边儿,已经探出半边儿身子往这边儿看来,四儿应着,又磨蹭了片刻,这才扭头往屋里头跑去。
地面上是踏平的土,偶尔还会冒起点儿灰尘,长裤的裤脚连同鞋子的表面,便总像是脏兮兮地,蒙着一层无法褪色的灰。
四方桌,正对门口的地方被空了出来,墙上挂着一幅牧羊图,年画水准的,红红绿绿,用色大胆鲜艳,哪怕随着多年的时光褪了些颜色,也依旧有一种民俗之气扑面而来。
穿着红肚兜的童子拿着鞭子,在她身侧,一群羊老老实实被驱赶着,不远处还能看到一条蜿蜒的小路,还有路边儿正在等候的一个老妇人,那老妇人回头看来,脸上带着笑容,却半点儿看不到慈爱,倒像是某个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恶鬼,正等着主动送上门的食物。
那童子也并非一般年画常用的男童,以古代的重男轻女来看,脸上带着甜笑的胖乎乎的女童,实在是少见,一定有,也多半是童男童女里头配对用的,单独出现不太多。
实际上,男童女童小时候,穿着红肚兜的时候,几乎也是差别不大的,男童也有梳两个小辫儿的时候,还有那种朝天揪,可爱又有活泛劲儿。
但这幅画中的童子,一看就能知道是女童,不是因为那有些可笑的红脸蛋,也不是因为额心的那个红点,还有那两个看起来就可爱的小揪揪,本应该藕白的脚脖子上,一条穿着小银铃的红绳子,漂亮的蝴蝶结直接为女童做了妆点。
再有就是这幅画的名字了,那有些古怪扭曲的字体总是让四儿感觉似曾相识,仔细分辨之后大致判断,应该是“羊女”二字。
老妇人在右手坐着,她有点儿驼背,花白的头发随意用布巾包裹着,因为年龄太大,头发已经稀薄,就让那浅色的布巾显得可怜巴巴地服帖,乍一看,倒像是个光头似的。
在她对面的是个吃饭都不忘拿着长烟枪的老头,长条凳子很窄,却够长,对方坐着还能翘起一条腿来,加了绑腿的裤子挺像小脚裤的,再配上那手工的布鞋,一种田间老农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他是不种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