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德森太太之后还和隔壁街区的姐妹约了牌局,将这位热情又絮叨的女士送出门,约翰重新回到自己的行李箱前。
约翰并不反感房东太太的絮叨,相反,这让他感觉有点温暖。但更多的还是无措。
从小到大约翰身边除了一个酗酒的姐姐外就没有什么像样的亲人。
他五岁父母去世,然后被送到了社区的福利院,13岁在普通人分化为哨兵向导的重要年纪生了一场大病。
约翰连续发了三天的高烧,终于奇迹般地清醒以后,见到了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亲人——离家出走了十年的亲姐、哈利叶(虽然哈利叶对这名字并不满意,一直自称哈利)。
哈利叶风尘仆仆地把小约翰从社区福利院接走,姐弟俩过了一段算不上舒心也绝对称不上温馨的鸡零狗碎的生活。
约翰的姐姐哈利叶是个女哨兵,五感优秀,当年分化时社区医院给评判的精神力等级算是中上。按照当下的社会条件,哈利叶本可以有一份不错的前程。
但是哈利叶在离家出走的途中沾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常年昏昏沉沉地没有个正式工作,偶尔脑子清醒了打点零工,赚了钱也立刻买了酒,浑浑噩噩的日子比清醒的时候更多一些。
约翰被她领回家,就是在她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做的决定。
偶尔约翰也怀疑喝醉了的哈利叶会是在后悔这个决定也说不准。
13岁的约翰在和长姐的相处中,他照顾对方的时候更多一些。两人平日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有一天,约翰带回来一封厚厚的信,放下酒瓶的哈利叶听说约翰不知道什么时候报考了医学院,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约翰对长姐的感情比较复杂,直到他去医学院报道很多天后,才在一件旧夹克口袋里发现了一卷有零有整的英镑,钱来自谁不言而喻,约翰当时还是很震撼的,毕竟他不认为自己的长姐能存这么多钱没用来买酒。
随着约翰离家求学,姐弟俩的关系越来越淡。
一直到现在约翰退役回国,哪怕落魄至住小旅馆,都没有想过联系过她。约翰潜意识觉得自己的姐姐大概活得也不如意,自己不想再拖着跛腿给她添麻烦。
*
约翰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到那间给自己留的空卧室,先把行李箱里最上层装的一套正式西服取了了出来,挂在了衣柜里。
这套西服是当年自己从医学院毕业时定制的,花掉了他那一年大半的奖学金,约翰觉得自己如果近期打算求职,只能靠这套正装撑门面了。
约翰将拐杖立在了柜门边,珍惜地摸了摸西服的袖口,然后看到了裤脚的一点褶皱。
不知道公寓里有没有挂烫机……
约翰停在衣柜前陷入沉思。
紧接着约翰脑海里就浮现出自己的室友的形象,尤其是室友福尔摩斯先生那一如既往笔挺修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
汉德森太太说福尔摩斯先生是个侦探,这让约翰吃了一惊。在他的潜意识里,私家侦探应该不会穿得那么讲究,应该穿便于行动的厚毛呢裤子和不怕皱的混纺衬衫。
不过……说到讲究。约翰又觉得自己的室友除了穿着外,实在并不算讲究。刚才自己路过“客厅”的时候,生存环境一如既往地糟糕。
不知道这个室友先生是不是介意自己“帮”他收拾一下客厅的东西,毕竟合租的话那他应该拥有那个共享空间一半的使用权。
约翰关掉了柜门,重新拿起拐杖。
对,他们是合租,就当是自己为“沾了室友的光”获得了便宜房租的补偿。
约翰丢下了收拾到一半的行李,打算先去改善下两人的生活环境。
书……先摞在一边,也许他可以去跳蚤市场淘一个书架,这间客厅倒是有一个小架子镶在墙上,但是上面摆了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想到两人第一次在巴兹医学院的见面,约翰并不想碰它们。
报纸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客厅各处,沙发上,地毯上,书桌上,甚至壁炉上面还有一卷被小刀直接钉在了木板上。
约翰没有碰那卷被钉在壁炉上的报纸,把其他的大致分了分类。
他专门抽了一张白纸剪好当做书签,把每一本翻开的书都做了标记再合上。并把有标记的报纸大概按照时间做了分类,摞在了书的旁边。
这些东西整理好了也很占地,约翰看了很久,忍住没有碰对方乱七八糟的书桌,将书和报纸整齐地摞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单单整理客厅的书和报纸,约翰就觉得自己的腿和腰就已经隐隐作痛了。
约翰把自己摔进了一个方墩墩的单人皮沙发,拐杖早就立在了一边。他放松地伸直了两条腿,在准备把胳膊放在扶手上时无意中看到了扶手上一层不薄不厚的灰尘。
“……”
约翰默默收回了手臂。
然后想到了自己今天新换的浅米色休闲裤……
该死的……
约翰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