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寒的认知当中,南若瑜是一条惹事鱼,属于那种鱼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那种。
可从梁校医到六边形男主,甚至一众军校同学,都不认同他的这一观点,他们认为南若瑜是锦鲤的化身,天生运气好,买彩票都能中五百万的那种。
事实证明,时寒的观点永远正确。
鲛人天真的外表下,其实和诺兰侯爵一样,生长着一丛野蛮骄傲的荆棘蔷薇。
时寒欣赏他这份死不服输的刚烈和倔强,偶尔也会为南若瑜的隐瞒而感到苦恼: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能罩得住他。
对于南若瑜的身份,时寒虽有所察觉,却以毫无证据的猜测居多,他对主神空间的了解十分有限。
时寒见过的系统不多,就是其一,从出身显贵的小侯爷到权倾星际的摄政王,时寒练就超乎常人的远见和雷霆手段,这样的战五渣别说来十个,来一万个都是照收拾不误。
命运从来只眷顾强者,他并不着急。
时寒能有这种超前的觉悟,有的人就未必这么幸运了。
比如江乘舟的副官。
副官其实是一位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选手。
马尔博罗家族倒台后,他是当地第一批倒戈的贵族成员。科隆纳副官凭借对本土星系的了解,加上揣摩顶头上司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心理,为江乘舟推行征兵以及民生政策贡献了一份自己的力量。
于是乎,立下汗马功劳的他迅速被新上司提拔为副手,跟随江乘舟出入各种政治场合甚至私人场合——比如龙鱼的婚礼。
正当获得赏识信任的副官觉得马上就能登上人生巅峰时,南若瑜就是他的滑铁卢。
“呜呜呜……?”
副官咬着手帕,完全不明白鲛人刚才是怎么跳下去的。
其实他看清楚了,只是不敢相信罢了:南若瑜轻盈得像一道光,双手一撑就翻过观礼区的栏杆,悄无声息地落到在祭坛的最底部。
那里是一个浅水池。
江乘舟走前千叮咛万嘱咐——“但凡我大哥出半点问题,我大嫂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到阿眠了吗?”江乘舟还唯恐天下不乱地拍了拍副官柔弱的肩膀:“到时候我肯定来不及救你,只能尊重祝福。”
副官亲眼看见暴怒的龙族将金属牛牛烤成一块黑炭,闻言膝盖骨已经软了一半。
江风眠那一身赛博朋克腱子肉没那么容易死,副官可是实打实娇生惯养的小星系贵族,哪承受得住这种酷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属下一定不负大人所托,把大哥……啊不,南若瑜阁下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交代完之后,江乘舟这才放心地赶往军舰试验场。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那么大一条鱼就消失在副官眼前。科隆纳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小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
他冲到栏杆边探头张望,很快就搜寻到那道身影。
要不是将近三十米的落差高度不允许,副官恨不得跟着他一起跳下去。
“完了完了肯定被发现了,我的年终奖……”
副官绝望地往其他观礼台看去:“噫呜呜噫……其他人呢?”
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于是使劲揉揉眼睛,这才确认不仅加列和洛克两名殿下,就连几名叫得出名字的亲信和首长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
副官一时间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庆幸:“难道锦鲤真这么管用……”
清澈冰凉的泉水刚好没过南若瑜脚踝,他弯腰脱掉麂皮军靴,裸足踩在大理石上。足跟被泉水一浸湿,愈发显的晶莹细腻,像宇宙中最好的工匠雕刻出来的艺术品。
换做以前,副官肯定对此场景发出一番赞赏点评,就好像参加画展时点评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
可此时他根本无心欣赏,脑子里只有龙族混血小兄弟的那张臭脸——时寒每次露出这种表情,就仿佛在无声地表示:你死了。
副官哭丧着脸小声喊道:“大哥……祖宗……您怎么掉下去了?自己爬得上来吗?”
南若瑜听见呼唤,于是仰起头望向他,还朝副官笑了笑。
他本意是让对方不要担心,副官却被盛世美颜暴击了一下,抓着帕子的手紧紧捂住胸口,脑内一阵晕眩。
再回过神时,南若瑜已经拾级而上。
远远眺望着并不明显,鲛人和纯白无瑕的圣坛几乎融为一体。
但南若瑜还是很快被神侍发现,接着,祭坛周围吟唱的红衣祭司也发现了这名危险的不速之客。
他们立即采取行动,想要阻止南若瑜靠近仪式中的教皇!
祭司的红衣从纯白大理石上一掠而过,连云秋涣散许久的视线突然抓住一个聚焦点。他瞬间清醒,心下猛地一沉,疑惑地回味着刚才的“走神”。
——平时的训练量是今天的几倍,这就开始迷糊了?
他身边的其他学生惊醒后同样满脑袋问号——明明自己不是圣教的信徒,没有接受过洗礼,更没参加过任何宗教|活动,怎么突然跟着祷告起来了?
越来越多人发现了祭坛上的南若瑜。
清风吹拂着鲛人的银白长发,南若瑜空着手、赤着足,一步一步向祭坛顶端走去。
一时间,政教合一中心广场的祷告声都变成吃瓜声。
赫连薇跪坐祭坛正中央,低垂的眼睫忽然一颤,睁眼就正对上一双淡金色的眼眸。
就在此时,广场翻腾的圣泉水忽然停了下来,清风拂来吹起泉水上漂浮的花瓣,温柔地拂过南若瑜的鬓角。
祭司们完全没有料到这一情况,一个个如临大敌,他们嘀嘀咕咕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语言后,有几人掉头往神殿内奔去,剩下的人以更快的速度冲向祭坛!
周围的声音静了几分,南若瑜抬起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菲林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成分分析完毕:依波加因(Tabernantheiboga),夹竹桃科,古老的entheogen之一,」
南若瑜:「听不懂。」
小菲:「……」
菲林娜重新组织语言:「entheogen是宗教|致|幻|剂,同时也是一种兴奋剂,有近万年历史,依波加因是一种有神经作用的吲哚型生物碱……」
「……人类帝国建国后,这种植物被从帝国植物学图鉴中抹去痕迹,只在塞弗特星球圣殿附近种植,如今星际民众当中根本没几人认识这种花,连帝国科学院的数据库里都没有资料……」
南若瑜好奇地问:「那你怎么确定的?」
菲林娜默然片刻,才道:「在斯里兰皇宫那段时间,我翻看过穆夫人的手札,里面有一些植物的手绘图……」
穆燕茴的手札有一部分存放在诺兰侯爵的产业里,还有部分则收藏在皇宫中,南若瑜研究皇宫花园的时候,菲林娜就在研究穆夫人的笔记。
南若瑜素白的指尖一松,娇柔的花瓣在风中翻飞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