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天山凌云顶,倪清风盘膝而坐,看着前方翻滚的云海。
“师弟,又在坐观云海,可有什么收获么?”
一袭黑白道服的薛万山,手持拂尘,缓步行来。
半月前,他已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伏天娇,没有琐事缠身的他这段时间过得是相当舒畅,连带着身上那股先天之气也是越发浓厚。
“师兄,云海如潮,一浪翻涌一浪,谁也不知后方会有多大劲力,现在最强的未必是一直最强的,事物盛衰有时,乃天地至理,如今武林几近凋敝,除了本派尚存元气,其余皆是孱弱不堪。”
倪清风起身看向薛万山,淡声道:“天山派到了天娇他们这一代,算是一个顶峰,今后能不能保住这天下第一派的称号,那就不是我们所要考虑的了。”
薛万山闻言叹息一声,自己何尝不知道天山派现在正是实力强盛之时,但是盛极而衰的道理他也是懂得的,天娇她们这一代皆是锐意进取之人,不出十年必可威压武林,让世人知晓天山派的名字。
薛万山虽然已是辞去了掌门之位,但是心中还是想着能够让天山派长久的存在下去,因此这回到这凌云顶来,就是找倪清风问个计策,但是听师弟这话中意思,自己此行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师弟所言甚是,倒是贫道执妄了,纵观武林各派发展,还从未有哪一个门派能够长久不衰,当年赫赫威名的少林寺竟也被一帮宵小给覆灭,千年古刹尚是如此,历史不过百多年的天山派有能存续多久?”
倪清风听到薛万山话中的感叹,缓缓道:“门派若要长久存续下去,因时而变,因人而变,这两条必不可少,师兄,天山派现在已无对手,短时来看是优势,但长远来看却是祸端,常言道忘战必危,好战必亡,一两代内或许还能保持谦逊,但之后可就说不准了。”
薛万山闻言,一摆拂尘,点点头道:“不错,不说将来,只说现在,门中便有几个弟子变得心浮气躁,狂妄自大,一月不曾好生练剑,方才我过来时,二师弟正在大发雷霆,这门中风气也是该好好整肃一番了。”
倪清风却是丝毫不感到意外,忠信堂本就是天山派的最大对手,现在这个对手已经被打残了,短时间内根本恢复不了,这极大的助长了弟子门的心气,很是不将诸派放在眼里。
“所以说,忠信堂交给贺艳荣掌管也算是一件好事,虽然十年之内不能对天山产生威胁,但是之后可就不一定了,有的是人不想让天山派独霸武林,现在是盟友,等到咱们这一代离去,那就很可能是敌人了,时移世易,人心易变,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倪清风一语说完,转身看向云海,挥袖一扫,只见罡风如剑,直接将云海雾层分割,露出下方深谷,黑漆漆一片,看不真切。
薛万山缓步走到深渊边,看着朝内不断弥合的云海,拂尘一扫,再是一道罡风吹拂,那翻涌的云海登时一滞,随后再是以更强大的力量朝内聚拢,薛万山手上一松,那云海转瞬之间已是合拢一处,谷底又重新被云海遮掩住。
“越是想要拦阻,越是会造成相反的结果,也罢,一切顺其自然,贫道若能修成先天,至少还可照看天山二十多年,师弟,你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半月之前,在天山掌门交接仪式上,倪清风身上那股玄奥的气息几乎是遮掩不住,凡事前来参加接任掌门大典的人皆是亲眼目睹倪清风御风凌空,身外五彩霞光缠绕,冲霄神元之气直贯穹宇,整个天山顿时被此异象所笼罩,就算是远隔万里,也能被人看的清清楚楚。
“五日后,便是最佳的天时,师兄,咱们同门一场,师弟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师弟先天之后修炼的一些心得,或许能帮你在先天之后巩固一二。”
倪清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册,递给了薛万山,后者见状,立刻将拂尘收起,双手郑重的接了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倪清风,薛万山也没去翻阅,而是郑重的行了一礼。
“师弟这份礼值得贫道如此。”薛万山是知道这位师弟的本事的,能让他随身收藏的必然是珍贵至极的东西,薛万山打定主意,回去便和天娇商议,之后唯有晋升先天的天山弟子才能一窥此书。
倪清风见薛万山行礼,也没有拒绝,这书册却是是倪清风一笔一划写下来的,也算是了结了与天山派的一桩承负,有这本书册在手,只要天山弟子能跃升先天,将来出一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未尝不能破碎虚空。
倪清风走到一旁,继续盘膝而坐,闭上双眼,沟通本体,默默感悟着此方世宇的天地玄机。
薛万山见状也不敢多打扰,静静走到一边,坐下之后,将书册打开,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楷书小字,薛万山深吸一口气,将默默调息,将精神攀升到极致,这才朝着书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