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中的刘清还是兴致不高,坐在小院里的石桌子前,取出黄纸朱砂开始练习画符。
如今练拳,练剑,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法子,刘清一时间还无法找到其中磨合点。
家中那本书有批注,练拳要先练拳架,枯燥的出拳收拳而已。
可是练剑,无论行剑还是站剑,那位前辈都没给个具体方向,当时那古怪境地,女子更像是在讲道,传剑术之理。
一个重形,另一个重意,以现在的刘清,极难把两件事当成一件事去做。
一时想不通做不出,倒不如按那符解所书,按照书上记载的画符法子,画符静心。
漓潇坐在他身旁,双手捧起下巴,胳膊肘抵在石桌上,一边看少年描画符箓,一边以手指轻轻敲击脸颊。
少女瞧着眼前人下笔行云流水,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腹中灵气也就半杯水那么多,居然能画成符箓,还是挺厉害的。
在漓潇心中,其实还是觉得剑修最是爽利,不太喜欢什么符箓阵法,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没什么用,她要是有一柄剑,不说多好的品秩,就是拿在手里砍人不会断就行,但凡有剑,足以一剑破万法。
不过如今漓潇心思才算略有改变,毕竟她是那种从来懒得修炼,现如今都有金丹修为的人。而刘清,连活着都要很努力。所以漓潇觉得,只要是能让自己杀力更高,有助于自己登高望远的,都是好的。
一连画了数十张,刘清猛然神色认真起来,将那练手符箓丢在一旁,又取出一道黄符,依次画好符头道号,可思量再三,那个道号下面还是不知该写谁,只得在敕令下方画好捆仙绳,符胆写的是降妖除魔四个大字,后在两侧画出火轮天地柱与剑秋,最后的符脚,却没有着急落笔,因为他不知该用哪种符脚,五雷、日月?又或是十二地支。
漓潇有些看不懂,小声问道:“怎么空了一大片,里面不填满?”
刘清摇了摇头:“这处应该写主符事神,就是以谁的名义去给符箓赋予灵气。”
有了上次请神的经验,刘清再不敢乱写什么了,万一又跟谁结梁子了咋整?
猛地转开话头儿,将桌上杂物收进掌心那块玉牌,轻声道:“腊月二十八了,咱去接上买些红纸,我写几副春联,咱们各个门口都贴一下。再买些粮油米面,大过年的,咱们好歹也要做顿扁食吃。”
漓潇双臂环胸,嘟嘴道:“要做你做,我可以帮着烧火,别的我真不行。”
刘清拎起长剑在院中练了两个时辰剑,眼瞅着日已西斜,便拉上漓潇出门。
少女的手腕被某人攥住,她转头眯眼一笑,“姓刘的?拉上瘾了不成?”
后者赶忙松开手,一脸陪笑。
刚刚出门,还没走几步,齐述疆_独自一人走来此地,老远便抱拳等候,惊的不远处下棋的几个老人眼珠子都直了。
那位客栈东家叫了声乖乖,说自个儿这院子住了个啥人?连大将军都要礼敬有加,原来这年纪很小的侠客,并无扯谎?
齐述疆一脸歉意,抱拳沉声道:“今日让小兄弟受辱了,我来此并无旁的意思,就是想当面致歉。”
刘清微微一笑,扶起齐述疆,随口道:“贵夫人的好计谋,我实在是佩服。”
齐述疆苦笑不停,做出个请的手势,到一旁僻静处才无奈开口:“想必小仙师已经知道我夫人的身份,不瞒小仙师,我家夫人的本体是一株兰草,我抢在太子到来之前将她迎娶过门,不过是想保她一命,免得皇家供奉前来拿她,现在看来,我还是高估镇国公府在冶卢的重量了。半道上碰见仙师,我夫人发现仙师一身拳罡惊人,所以的确是想挑起太子对你的不满,最好是令小仙师一怒之下打杀了太子。”
漓潇走过来,言语讥讽:“你家夫人倒是适合去军中给你当个军师。”
齐述疆苦笑道:“可我没同意她的法子,只是想请你到府上,求你帮忙,能帮最好,若是帮不了,我也认命了。”
刘清淡然一笑,开口道:“那还把我安排到太子对面?”
说完便又拉起漓潇手腕,转头离去。
齐述疆只得叹了一口气,落寞返回。
漓潇甩开刘清的手掌,恶狠狠的咬牙开口:“刘清我告诉你,你再敢占我便宜,我就打死你!我可是金丹修士!”
说着还抬起拳头摇晃,一副要打人的模样。
刘清只得赔笑,说今天就算了,明天给你做顿我家乡特有的美食。
好像女子天生便与买东西有解不开的羁绊,别瞧漓潇这样儿,一到繁华街市,愣是拉着刘清挨家挨户走了个遍,衣裳首饰买了一大堆。
当然是刘清掏钱,若是让漓姑娘掏钱,那像什么话?
走到一处街角,漓潇冷不丁传音道:“看到那边摆摊的老人没有?是个修士,卖的也不是凡品,可以去看看,说不定能捡漏呢。”
少年人疑惑道:“这地方怎么会有修士摆摊?”
漓潇无语至极,心说这家伙可真是一丢丢常识都没有。
“山上修士没那么多灵山秀水可去,进了门派的炼气士跟散修相比,只占了三成,其余七成大多都在市井落居。别看这小小的沐鸢郡城,光修士客栈就有两处,里面也有类似的买卖人。”
少年人憨笑点头,朝着那老者前去。
小摊摆满了各式物件儿,刘清一眼便相中一沓儿黄纸,还有另外一个漆黑灯盏,只不过没有直接开口询价,而是捻起一柄手掌大小的小剑,笑着开口:“前辈,这柄剑多少钱?”
老人眼皮子微微一抬,随口道:“二枚泉儿,概不讲价。”
刘清满脑子疑惑,心说泉儿是个啥?
漓潇几乎同时传音,“买了,这是一柄飞剑,对你用处不小,这老人不识货,若是在修士城池去卖,怎么也得三枚泉儿才行。”
少年人心中苦笑不停,心说我连泉儿是个啥都不晓得,拿什么买?只不过既然漓姑娘开口了,先硬着头皮讲价呗。
“两枚便两枚。”
话音刚落,摆摊老者瞬间换了一副表情,一脸笑意,开口道:“我就说今天喜鹊叫了一天,原来是财神爷到了。”
“不过……我觉得这剑值不了这么多,要不然,把那尊灯盏跟那些黄符一起给我做个添头?”
老人瞬间又垮下脸,懒洋洋开口道:“不卖。”
漓潇笑了笑,拉起刘清便要离去,才刚刚转身,老人便急忙站起身子,咧出笑脸,大声道:“别呀!价钱咱们商量嘛!这柄飞剑品秩太次,两枚泉儿的确黑心了,要不然这位小友再添一枚布币,不光拿走三样儿东西,老头子这一摊子东西还任你挑选一样,如何?”
刘清看向漓潇,后者点了点头,刘清这才苦笑道:“泉儿跟布币都是个啥?能不能给我瞧瞧,我可能会有。”
毕竟栾溪给的玉牌里,有三种他没见过的钱。
老头黑着脸,漓潇想要伸手捂住脸。
少女从腰间小荷包取出两枚钱币,都是方孔圆壁,指着其中一个有如冰晴翡翠材质,两边都印着古怪花纹的,叹气道:“这是泉儿。”又指向另外一枚如同青金所制的钱币,“这是布币。”
刘清讪讪一笑,转头看向脸色黑的不行的老者,笑着说:“别怕,这钱我还真有。”
说着便取出两枚泉儿一枚布币递给老者,还没等老者反应过来,三样东西已经被刘清收进手掌。
接着看向漓潇,笑着说:“你挑一个吧。”
少女左看右看,拾起一个铃铛,二不好说转头就走。
真是丢死人了,这家伙连钱都能不认识?
漓潇在头前走,刘清在后面追赶,两人走到门口,漓潇忽然开口:“那位镇国公在院子里。”
刘清微微一笑,大步走去开门,果然有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坐在石桌前,还自带茶具。
漓潇径直回屋,这些事太费脑子,她才不愿意掺合,反正刘清若是要砍人,砍不过她再接着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