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精力比起狗来说,显得格外有限,睡觉的时间远远大于活动时间。
玩了一小会儿后,大部分猫就露出疲态,迈着慵懒轻巧的步伐,蓬松的尾巴一晃,陆陆续续从楚惊鸿和K的身边走开,三三两两只各寻地方爬坐午睡。
有一只带头,剩下的也跟着行动,不消多时就走了个干净。楚惊鸿起身,一边感叹这些猫主子的人性,一边抬手担去身上沾染的猫毛。
背后有一片区域楚惊鸿看不到,自然也担不到,K主动走到他身后,替他细心拂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知道对方是一片好心,楚惊鸿下意识道谢:“谢谢。”待担完猫毛,他走到侧间的洗手台前,借用水流冲洗双手。
洗完后他脚下往旁边一挪,让出位置给K。K顺势借着未关的水流冲手,余光一瞥,只见身旁的人正在洗浴台前甩手,水珠顺着指间落下,衬得那手指越发修长白皙。
“阿鸿,今天下午你有其他安排吗?”K洗完手,学着他的样子甩干手,像是随口般问道,语气轻得几不可闻,但唇角已经先一步悄悄勾起了。
楚惊鸿的作息固定准确到可怕,甚至可以说是无趣至极,一天从早到晚的行程规划他早已心知肚明,此刻的问话只不过是走个流程,最终答案一定会是他想要的。
果然,下一刻就听对方说:“没有,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庆祝卡萨节的最后一天,阿鸿陪我去看看如何?”K转过来道。
“卡萨节?你们竟然也有……”楚惊鸿显得很惊讶,话一出口便瞬间止声,他下意识以指轻轻按了下唇。
这是失言了。
K看在眼里,没有给他道歉的时间,抢在这个时机前头,眼尾微微往下一压,眸子亮得惊人,活似里面燃了一对跳跃摇晃的烛火:“阿鸿,我们又不是野蛮人,除了长得跟普通人不同外,并无其他区别,自然也是有专属节日的。虽然全宇宙传闻我们是一群不知收敛的疯子,可是就不能允许疯子有欢庆的节日了吗?”
K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谁,是楚惊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若是按照他往常的口气和态度,话里话外意思虽然占理,可是难免不会起反作用。
如今他软下态度,态度暧.昧得恰到好处,欲说还休,竟然取得相反的巨大成效。
楚惊鸿方才失言,知道是自己的错,又见好不容易正在“改邪归正”“浪子回头”路上的K露出这样伤感的神情,觉得越发是自己不对,认认真真地向他道歉。
楚惊鸿冷淡的嗓音因此而起了波澜,听来难得有了丝温度,比之以往,仿佛在这一瞬与他拉近了许多距离。
K一边听着,并没有打断,直到他话音落下,延迟几秒后才适当地改变神情,做出勉为其难原谅他的样子。
“那你去不去?”
“去。”
“我保证比他们第一星的节日有趣。”
K闻言笑了起来,一抹得逞后的狡黠划过,又很快消失,快到几乎捕捉不到。
楚惊鸿自然也没有捕捉到,只是看着K的笑,虽然这个笑合乎情理,但他下意识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刚刚他像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般。
圈套?
没等他细细琢磨,就被K勾肩揽腰地带了出去,往宫门外的方向去。
路上楚惊鸿问了有关卡萨节的事,K成功将人拐出来,心情极好,解释得生动至极。
节日庆典中蕴含的文化,往往最能反映出这个种族的内在本质,卡萨节无疑与异族很和搭。
传言神明卡萨本是一个普通人模样,遭陷害不幸身死后,于熊熊燃烧的黑暗炎火中走出,身体各部件发生变化,像是拼凑而成,寓之新生。
异形,新生,再恰合异族不过。
因为卡萨神从炎火中重生,火为生命源头,所以卡萨节上四处可见燃烧的火,橙红的火光与张挂的红色挂带交相呼应,放眼望去几乎要连成一片。
街上行人如织,几乎是摩肩接踵擦着走,两旁每个几段距离便设有一个活动点,那里团团聚集着一些人,有表演花样运火的,也有围着火堆起舞的,有老人坐在台阶上为几个小孩科普卡萨节的由来……很是热闹。
楚惊鸿讨厌套路规矩,衣香鬓影,权贵聚集,用以彰显炫耀的高档宴会,偏偏喜欢这种具有朴实民风的节日庆典。
一路沿街走来,看过许多别有意思的东西,令他对异族原先刻板的印象有所改观。
这群被星网公认的疯子,也有不一样的一面。
K身上自带一种不好惹的凶狠威压,纵然如今为了在楚惊鸿面前挣表现而掩藏了,凡是靠近他的人却依然能够感受到。
在第六感的指引下,他们选择远远避开,所以以K为中心扩散,周边似乎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膜,将他们与旁人隔开,不显得拥挤。
他们并肩走过人来人往的长街,两个人今天相处得很愉快,说的话比平日里加起来还多。
在答完K的一个问题后,楚惊鸿随意将眼风一扫,被一个东西牢牢黏住:“这里竟然也有?”
“什么?”K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是一家卖小吃的摊点。
麦芽糖团被封在透明大盒里,旁边是一锅已经熬好的,正升着腾腾热气的七彩糖浆
——这是一家卖糖丝棒的摊点。
摊点面前没有一个客人光顾,显得冷清的很。老板生意做得随心,不因为生意冷淡而羞恼,正翘着二郎腿同他旁边的老板聊天。
“那里卖的是什么?”K问。
“糖丝棒,很好吃。”
楚惊鸿说话从不会吐露半句多余的,格外补的一句“很好吃”已然暴露了他的私心。
偏向已经很明显了。
K虽然不知道糖丝棒是什么东西,至于这玩意好不好吃更是不在他想知道的范围内,但既然是阿鸿开口了,这些自然就上了心。
“我从没吃过。”K用小指勾住楚惊鸿的食指,往前带动了下,“走呀,去看看。”
楚惊鸿意动,没有挣开。
他们到摊点前时,老板还有些吃惊,没想到在异族还有人喜欢吃糖丝棒:“买糖丝棒?”
在楚惊鸿点头应声后,老板用目光打量他们,左边这位的长相是毋庸置疑的异族人,但是右边这个长相出绝的年轻人……
左边长相凶悍的异族人凌厉的眼风朝他扫过去,老板吓得收回目光,不敢再乱看,脱口而出道:“一星币两根,便宜又好吃!”
第一星的糖丝棒一根要卖一星币,这样比较来,便宜了一半。
楚惊鸿要了两根,利落地给了钱。
老板从麦芽糖团里捻出一些,捏成两根长条的糖棍,软勺往七彩糖浆里一挑,糖浆缠在糖棍上,在快速的动作和高温下搅拌成丝,一个分量十足,糖浆亮堂的糖丝棒便成了。
楚惊鸿伸手接过,十分自然地顺手分给了K一根。
他一口咬掉其中一头,甜意在嘴里炸开,兴许是品尝到甜意,连眼角眉梢都扬了起来。
“感觉如何?比起第一星的来说,哪个更好?”K还没有吃,将东西拿在手中晃来晃去地看。
楚惊鸿又慢条斯理地咬掉了一块,齿间传来咔嚓咔嚓脆生生的音,甜意化开后他才答道:“比第一星的便宜,也比那边的分量多。”
“人族的第一星算什么,我们异族这边才是真性情,从不搞那些虚的。”得到满意的回答,K与有荣焉,似乎在楚惊鸿口中,把第一星比下去就能使他获得极大的快乐。
或者说,是将赛特比下去。
K笑着咬了口为他争气的糖丝棒,尝到味道的下一瞬脸色一顿,眉头深深皱在一起。
楚惊鸿哪知道他心理活动活跃至此,有那么多小心思,见他皱眉便关切道:“不爱吃甜食?”
楚惊鸿是喜欢吃甜的,且越甜他越喜欢,这次的糖丝棒里加了很多糖,对常人来说齁人的甜意,却让他十分满意。
这甜味甜得太过齁人,好似用一大勺的蜂蜜堵住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黏在那里化不开,口鼻间都溢满了那个味道。
“没。”K硬着头皮将糖块咬碎了咽下,启动表情管理,勉强地勾起嘴角,硬声道,“这只是我第一次吃甜食,以后就会喜欢了。”
爱你之所爱,楚惊鸿喜欢的东西他也一定会喜欢,因为他们天生就合该如此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