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巽短时间里,自然是不可能晓得夏侯绯月哭的缘由是什么。
倒是惊讶于夏侯绯月这哭过一场后,就像是变了一人一样,第二天一早也不和自己告辞,就自己回梧州去了。
很是叫他疑惑,莫不是真被白莲心伤太狠了?
不过他还没顾得上研究,就被展元给叫了过去。
那展元什么都不说,就把他带着往西山里去,他还以为是去清澜答部落找阿布他们,哪里晓得展元却带着他绕开了清澜答部落,一直往山里去。
这让言巽不免是有些担惊受怕起来,又看着天色逐渐暗下来,四下黑漆漆的,抬头便是参天大树,耳边除了些鸟兽的叫声,就只剩下他们在树林里的脚步声了。
“展护法,咱们这到底要去哪里?”言巽甚至怀疑,展元不会是想把自己骗到这山里来杀了吧?
“再有一里路就到了。”展元就像是不会累一般,脚步不停地走在前面,这山里明明是没有路的,可是他却像是有目的地一般。
言巽在这种忐忑不安中,终于走完了这一里路,一面朝着这山脚下看去,这个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从这里往山下看去,除了黑漆漆的一片高低起伏,什么都无法分辨。
他又朝身后看了看,这是一个典型的洞天,这样的洞天在这西山很多,只是他见展元解下腰间的绳子,竟然是要从这洞口直接下去的意思,顿时就被吓着了,“展护法,你这是?”
“你也随我来。”言巽如今不是夏侯巽,展元也不再输羽林卫,所以自然是没有自称属下。
言巽走到边缘,朝着那比外面还要黑的洞口看了一眼,“咱们为何不选择白天来?”
自然是怕惊动旁人。展元将绳子递给他,“小心些。”
言巽觉得这就是典型的赶鸭子上架,他是拒绝的,而且也不确定这洞里到底有多高,万一绳子不够,他们俩不上不小,就这样被掉在里面怎么办才好?
可是展元一个眼神望过来,他不敢拒绝,而且出门之时,沈羡之还特意叮嘱他,“不管看到什么,都冷静些。”
也正是因为想起沈羡之这话,心中的好奇就战胜了恐惧,学着展元一样将绳子套在自己身上,固定好了这顶端,便与他往洞里去。
他最担心的就是绳子不够,所以这下去后,就摸着边缘慢慢往下降,大约往下降了一两丈的样子,便感觉这黑漆漆的墙头上,除了有难闻的蝙蝠臭味之位,他好像还摸到了些绳子一类的东西。
就忍不住朝展元低声问:“展护法,这里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总感觉这个洞天和别的不一样。
其实这乌漆嘛黑的,他也看不到清楚展元在哪里,只是听到他的呼吸声罢了。
忽然,他眼前一团光芒跳动起来,他看到的不是展元的脸,而是展元的手,以及他肩膀后面的骷髅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因为这火光而被惊起的蝙蝠纷纷从他头上掠过,吓得他恐惧地鬼叫起来,然后引来的蝙蝠就更多了。
可展元似乎觉得还不够一样,“你看清楚了,这里都是些什么!”展元说这话的时候,示意言巽抬起头来,而他手里的火把也扔了出去。
那火把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扔出去的那一瞬间,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燃得更旺盛了,将这小半个洞里的石壁都照得明亮。
而那些被照亮的地方,石壁上就像是被扑了一层网一般,一具具穿着铠甲的干尸就这样挂在上面。
他甚至还能从他们保存完好的脸上,看出当时的表情是怎样的痛苦。
“这,展护法,这是……”言巽着实被吓着了,话也说不利索。
而展元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又点燃了一根火把,朝着两人的四周照过去,“这便是世人以为隐藏在这夏国某一个角落的寒甲军。”
听到寒甲军几个字,言巽脑子里一下嗡嗡的,但是心却清明起来,“他们怎么会?”到底是谁害了这一支举世无双,所向披靡的军队?
展元的声音有些沙哑,“夏国的疆土怎么来的,你是皇室子弟,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他们在前面的浴血奋战,便不会有后来的夏国,可是他们都得到了什么结局?他们的亲人们,这么多年了,甚至都还在苦苦找寻他们。”
言巽这会儿不觉得这些将士的尸骨可怕了,他觉得可怕的是,把这些将士们算计在这山腹中的人。
甚至隐隐猜到了什么,好半天声音才有些发抖地问道:“阿瑾哥,他是知道的,对不对?”
展元颔首,但却没再多说什么,反而是示意他可以出去了,“走吧。”
言巽上去的时候,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爬出洞口,被这夜风一吹,整个人就觉得更冷了,背脊骨上一阵阵的寒凉。“附近的这些山腹里,都是他们么?”
“是。”展元没有再多说,引着他又原路返回去。
可是言巽不懂,既然要带他来看这些,难道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么?所以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朝展元问道:“阿瑾哥和阿羡姐,为何要让我来看这些?”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将此事传出去?
那数万人,多少人的先祖,如果真这样堂而皇之传出去,不晓得要惹出多大的fēng • bō。
夏侯皇室,又将会遇到怎样的危机?
所以夏国皇室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将这些尸骨全都毁掉,把所有知情者都一一杀尽。
然而却听得走在前面的展元说道:“教主说,你打算怎样,这决定权是在你手里。”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展元却顿住了脚步,目光倏然变得冷漠起来,“可是,我等却没有教主的这份善良。”
言巽这一刻是害怕的,他可以十分确定,自己要是将今日所见之事抱上朝廷,兴许那奏折没到,自己就先到阎王那里报到了。
“展护法,你把我当做什么人?阿羡姐既然让你独自一人带我前来,自然是信我的。”她如此信自己,自己当然不会让她失望。
还有,他这一刻总算是明白了,阿瑾哥把自己往这条路上推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