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富力眼瞅着女伢子突然冒出来又突然离开,望了俞远安一眼,好笑地问:“咋样?”
“谁知道呢?”俞远安蹲身继续摸树枝,稍后又捏把土搁手心里抿了抿,对邱富力说如果最近几天不下雨,要赶快安排人给桃树浇水了。
“刚刚那女同志说的是真是假?那片山包上的橘子真是因为土壤的原因才又酸又涩的?”邱富力对这比较感兴趣,橘树才种的两三年的时候,结第一茬果子的时候味还怪好,之后就不行了,连续两年又是施肥又是喷药的,在上面浪费了不少精力,搞得现在也舍不得砍。果子结的酸,但多撒点糖精做的罐头味儿也不怪,但要是能改种养好,他肯定是不希望果园有这酸倒牙的橘子树。
“她说的话都理的通,听着也有那么点意思,但南橘北枳这土壤酸性出问题的事,我也摸不通,主要是没仪器检测。”俞远安拍拍手上的土,他见邱富力这个门外汉挺有继续折腾的意思,笑笑说:“要不你找人去挖个深坑,看下面的土是不是像苏愉说的净是石头。”
“至于怎么改,你耐着心等,那位同志还会再来的。”说罢他下山往葡萄园那边走,这么大的果园,只有他跟一个只懂皮毛的毛头小伙来看顾,他累的够呛,这个说的含糊又自信的女伢子他还挺有兴趣的。
邱富力一个人在桃树下站了一会儿,琢磨着俞技员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下来了,那苏愉应该不是胡说八道,他也往山下走,喊人拿铁锹去空地上挖坑。试试看,反正又不让他出力使劲儿。
另一头,苏愉拿肉票去供销社买一斤肥肉,韭菜是自家的,鸡蛋敲了五个,她一个人在屋里忙活着择韭菜、炼肥肉、炒鸡蛋拌陷,春天的韭菜又嫩味又好,辣味也不刺激,吃了嘴里不会一整天都是韭菜味儿。
等小远跟平安回来后,苏愉当着他俩的面和面、揉面,搬了切菜板去院子里的桌子上,“你俩看好了,面揉成这样光滑不沾手的面团了就可以擀面叶了。”她让他俩把袖子撸起来,一人揪块儿面团让他俩也学着擀面,一个擀面杖三人轮流使用,到天黑了才擀出够三个人吃的面叶。
桌子又搬到堂屋里,昏黄的灯泡下三个人一起捏饺子,苏愉盯着平安不放,他贪多,一张面叶舀满满一勺陷儿,个个包出来都撑破了肚皮。
“你再怎么捏都是丢水里就立马破,到时候这漏了陷儿的饺子都是你的。”苏愉见他屡教不改,索性威胁他,“我们吃饺子,你喝面叶汤。”
“喝就喝,有白面有鸡蛋还有肉,我天天喝,顿顿喝都不嫌够。”他左右偷瞥两眼,舀起一勺子饺子馅就往嘴里塞,被小远追着打的时候还不忘嚼了往肚里咽,厚着脸皮说:“我先替你们尝尝味儿,免得淡了或是咸了。”嚼完了他才坐回来。
“好吃嘴,谎话精。”小远指责他,但苏愉瞅到他也在咽口水了。
“韭菜是生的,吃吧,吃了夜里就拉肚子。”苏愉不走心的恐吓,肉跟鸡蛋是熟的,韭菜生的也能吃,她不担心他俩吃坏肚子。
“那我也吃一口,平安拉肚子的时候有人陪。”小远缩手缩脚的像偷东西被逮了一样,饺子馅喂进嘴里了,抿紧嘴不好意思地笑。尤其是平安说他也是好吃嘴的时候,他看着他妈也在笑,耳朵的红度开始加深,嘴里的东西咽进去后在平安的念叨下不知该做什么,缓了片刻也开始咧嘴笑,带着不好意思的尴尬。
苏愉瞅着他脸颊升温变红,但还在笑着跟平安打闹,就知道他开始改变了。内向敏感的孩子在尴尬的时候,会产生别扭的情绪,如果是以前的许远,他遭遇这不含恶意的嘲笑,大概会绷着脸不说话、饺子馅吐出来说不好吃、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这些东西,甚至会滋生其他情绪。
他满面的羞涩,耳朵通红,但在用大笑的方式排解尴尬,就像现代人社死后的自黑,通过自身嘲解来转移别人对事情本身的注意力,让人觉得你这人说话有趣、好笑。
“你俩烧水去,剩下的我来包。”苏愉见面叶不多了,让不好好包饺子的人去点火烧水,等她包完了能直接下锅。
苏愉说到做到,把散了陷儿的面叶都舀给平安吃,漏在锅里的陷也舀碗里让他端着喝。他不敢对着苏愉耍赖,就只好凑小远旁边,时不时的从他碗里偷个完整的饺子,装模作样的服软:“唉,还是不进水的饺子好吃,油滋滋的。”
苏愉瞥了他一眼,咬破饺子,里面的油水滴落在碗里,她感叹:“肉有嚼劲儿,好香,你那水煮的肉估计没我这好吃。”
“妈——”平安跺脚。
肉麻兮兮的,苏愉看他满面纠结,松口说:“你再去盛,你碗里的这些倒给小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