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骑自行车去喊你姥爷姥姥,让他俩明天中午来吃饭,明天中午我们吃铁锅炖大鹅。”苏愉在菜园里喊里屋的孩子。
“好,平安你去不去?”
“去吧,我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
两个跟苏愉差不多高的男娃子拉门走了出来,手掌边上还沾了一层铅笔灰,苏愉看他俩出来先洗手就知道,这是又躲在屋里描漫画书上的画。两孩子从三年级的时候已经不满足只看漫画书上的故事了。
“骑车别跑快了。”苏愉嘱咐了一声,但估计也是白费口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野的很,骑车不仅突快,还要比单丢把和双丢把,他俩平日里用的那辆锯杠的自行车车胎都换两遍了,不是破平了就是扎漏气了。
三年过去了,现在已经是75年的秋天,果园的事越理越顺,三年前新种的橘子树苗今年已经开始结果了。每年入冬了整个果园都会人工加牛耕把土翻一遍,冻死土里面的虫卵,春夏季也不用忙着捉虫,苏愉现在混成了以往俞远安在果园的地位,去果园的时间随她自己安排。
“婶,你在家不?”二丫在门外喊。
“在,你自己进来,门没栓。”
“小黑小花又长胖了。”二丫一手摸一条狗,在小花往自己身上闻的时候赶走它,她走过去抓了一把蒜瓣往松散的土里摁,问:“婶,你家里还有没有红糖?”
苏愉这才发现她嘴唇苍白,额头发汗,把手里没排完的蒜瓣扔到小箩筐里,起身说:“有,我去给你泡一碗。”
还好水瓶里还有开水,苏愉切了一块儿红糖,泡一缸子红糖水端出去递给二丫,“给,趁热慢点喝,我给你灌瓶热水你捂肚子上。”
“婶,你别忙了,我热水灌好了,待会儿喝完水就回去躺一会儿。”二丫皱着眉头小口喝红糖水,烫烫的甜水咽进去,冒冷汗的身体好似暖了一些。
她十六岁了,去年冬天来的月事,第一次来的时候把她疼的直不起身,好不容易在家吃了两块鸡肉也被吐了出来,躺在被窝里没一点热气,大冬天的还出了一身的汗。
“又用冷水洗衣服了?”痛经这个钝刀子割肉的糟心事苏愉也没办法,更何况二丫还身体不好,营养跟不上不说干的活还重,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服她这个大人都受不了,但二丫还是隔三差五去堰里洗一家六口的衣裳。
噢,对了,两年前杜小娟又生了个儿子,现在刚满两岁,从他妈肚子里出来后就是二丫在照顾,计划生育也只有音信没文件下来,对这个小镇的居民没任何影响,该生还是生。
“姐,姐你在哪?”隔壁传来小孩子的声音,没得到回应就扯着嗓子哭。
“婶,我好多了,我回去了啊。”二丫一口气灌掉缸子里的红糖水,搓了搓被捂暖的手准备离开,没搭理家里扯腔拉调的哭声。
“卫生纸还有没有?我前些天刚买了两沓回来。”苏愉问。
“有,婶,以后你不用帮我准备了,我让我妈给我买了。”
“呦,你妈还答应了?我记得她用的都还是灰包吧?”苏愉在家听到过杜小娟让二丫给她准备锅洞里的余灰。
“嗯,她不给我买我就不帮她带小虎,那她只能把他带去上班了,她又不敢打骂我,只得同意了。”二丫踢开凑过来的小花,听她弟哭着跑出来,跟苏愉又说了一声,赶忙跑出去。
“姐,我醒了没找到你。”
“我听到你哭声就出来了,走,回去。”
苏愉听外面的哭声停了,二丫家的大门开了又关上,紧接着是小虎左一声姐右一声姐,这孩子完全不知道二丫是二姐,他还有个大姐。大丫去年嫁人了,前脚把她瘫在床上的奶伺候走了,后脚就从乡下嫁人成家了,杜小娟都没让她大闺女回来过。
“妈,来给我开门。”小远在门外喊,苏愉刚开门就两个孩子手上提的老南瓜。
“我姥爷让我们拿的,他说他种的南瓜今年结了好几个,他跟我姥吃不完,让我们提两个回来。”小远看门开了,把南瓜递给他妈,直接骑在车上冲进去,平安跟在后面也有样学样,提着车把压在门槛上,非要找颠簸的刺激。
第二天苏愉去了趟果园,把她定好的大鹅装麻袋里给提了回来,鹅已经先被杀死了,苏愉回来时平安已经把水给烧开了,接过大鹅塞在水桶里就浇开水烫毛。
“妈,我已经把面和好了,半边南瓜四瓢面一坨老面疙瘩,你看看面发起来了没。”小远跟在他妈后面一起进了厨房,掀了锅盖给他妈看面盆。
“可以,就是下次捣南瓜泥可以再碎一点,你看,面里还有南瓜块儿。”苏愉指点这个喜欢做饭的儿子,掐掉指甲大的面揪,搓开给小远看,“呐,是南瓜嫩皮,不要舍不得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