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理忙走出去。门店的欢迎光临提示音响了,不等庄理问好,万以柔说:“上车吧。”
上了车,庄理低眉敛目,作出局促的模样。万以柔便说:“轻松点咯。你还没吃吧,想吃什么?”
庄理牵了下唇角,“没关系,我感冒了没什么胃口,叶太有什么直接讲?”
万以柔意味不明地看了庄理一眼,也不再虚与委蛇,问起办公室的工作。庄理有问必答,还颇为忧虑地说起琪琪上回叫她去酒吧联谊的事情。
“……真是的,还讲对方有太太小孩,我好像才成了怪异的那个。”庄理表现出强烈的道德感,似乎见万以柔不语,才有点尴尬地噤声。
在万以柔看来这才不是道德情操,而是冒犯。但也因此对庄理有了进一步认知,觉得她不够聪明,和万克让一样。
这种人易于掌控。
万以柔说:“这几天办公室应该会除了上次拍卖会的交易事项,你注意下款项和账面,把原始记录发给我。”
庄理说:“财务总监看得很严,也没有很信任我……”
“你要找机会。”
“嗯……”
“今年的财报应该在整理中了?涉及税务方面的文件你也争取一下。”
好像太公事公办了,没有人情味,万以柔转而说起万克让,“阿让要回来你知道吧?明晚一起过咯。”
庄理惊讶道:“诶?一起过?”
“白日我们会去看长辈,长辈休息得早,所以晚上就会在别处再聚,今年轮到在我们家过。”万以柔笑了下。
闲谈几句,让庄理下了车。
万以柔看着窗外流动景色,看见圣诞树下接吻的恋人。无端想到了叶辞所说的感情会重燃。
会吗?
但无论如何,这样的日子让叶辞为女儿担心还是太残酷了。
万以柔思忖着,心烦意乱。
*
到处都是灯火和热恋中的男女,庄理破天荒搭了的士回公寓。
付钱的时候听见简讯提示音还没注意,回到房间,脱下大衣,坐下来,看见是银行转账记录。
五万左右的人民币,省去了当日美元汇率。从一个海外账户转过来的,和之前一样。
庄理登录网上银行查看几笔大额转账,那天从中古行收到一笔,生日收到一笔,现在收到额外多的一笔。
除去下一季度的房租和生活开销,都还有小十。一个月而已,天底下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事吗?
不对,还是有劳的。今天转过来这一笔显然是一种补偿。
稍后就接到叶辞的电话,他说听太太说你明天会一起过来。
庄理顿了顿,“你们在一起吗?”
“嗯。”
电话两端皆沉默。叶辞缓缓说:“瑾瑜今天跟我吵架,我才知道那天……我女儿骄纵惯了,不懂事,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没往心里去,人家说的是事实。”庄理平静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不该有的妄想。”
“你就学不乖是不是?”
“难道你要说我的话很伤人吗?我以为把情况提前说清楚是你的风格。”庄理撑住额头,以挡住眼睛。她的情绪和阴影一齐投在书本题目上。
昨夜才温存过,叶辞还很有耐心,温声细语说:“给你赔不是了,我们不跟小孩计较好不好?”
庄理心底发笑,却也觉得气顺过来点了,软声说:“好啦,我哪里敢和叶小姐计较啊。”
“早点儿睡,明晚见。”
庄理道晚安,听见电话挂断,看着屏幕里的数字,没由来呵笑一声。人的适应能力就是有这么强,没当过又怎样,当过一次就像模像样。
念大学那会,因为是学生会干部,偶尔会接触到领导、赞助商老板,其中有人起意,已经踏进去的女同学也作说客,但庄理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不像乖乖女那般对这些旁门左道避讳不及,她端的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凭本事,要找什么像样的男朋友没有。
和家世不错的学长交往,学长的长辈来劝庄理分手,说他们不是一个level。学长对此没有异议,让庄理和长辈单独谈好条件。
什么叫一个级别呢,照他们的定义,学长和万克让也完全不能比较。尽管他们在面对长辈阻拦这件事上的反应如此相似。
至于叶辞,太多人前赴后继,太多人肖想而难以够到。庄理已不去探究为什么是自己,不会是因为有情的,不过是寂寞时正好遇见。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有缘,偶然一面,偶然说过一句话,又在这么远的地方遇见。是什么让他将一个陌生女孩记了三年?或者是她的变化令人惊讶,从一个人前忍不住掉泪的女孩变作在婚宴上落落大方的侄子的女友。
或者他一眼就洞悉了她,她的寂寞、欲望、野心。
庄理关掉了账户页面,清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思绪。
*
近晌午,庄理在人潮挤挤的机场接到万克让,他经历了长途飞行,但整个人十分精神,一来就给庄理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们一起在酒店餐厅吃了简单的午餐,万克让试图和庄理亲昵,庄理表现出难为情的模样,接着催促他去探望太奶奶和万老爷一家人。
万以柔那边也在催促了,说晚上反正要一起玩,有的是时间,不急于这一时。
大姑发话,万克让不得不从,便说晚上回来。
“晚上不知要在你大姑家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