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觉得挺没劲,他搞不清楚费心费力是为了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低到尘埃里去。
低到尘埃里去,还不问值不值得。女作家真会唬人,好像戚怯、晦涩的爱意只有女人能拥有似的。
叶辞在父亲跟前胡扯一气,可那些话中未尝没有一分真意。
“至少有一点你是对的,饭局很无聊。我没想着带你去,但上次……是想给你惊喜。甚至想给你讲笑话,”叶辞牵了下唇角,“墙壁和地板有一些夹层,我们可以藏现金,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数钱,我想你会开心的。”
“你总有你的理由。”庄理抵御向他倾斜的同理心,轻声说,“现在你说不带我去这些饭局是因为无聊,在我提出去看瑾瑜——看你的时候,你也说因为瑾瑜状态不好可能会伤人。叶辞,可我根本不在乎这些。在马场的时候,我和你讲外婆外公,我以为和你靠近了一点点,但被打断了。我们总是被其他的人和事情打断。”
叶辞颇感疲倦地揉了揉眉尾,“你觉得我冷落你了?”
“你没有发现你心底对我很轻蔑吗?当然,因为我所处的正是这样的位置。可是叶辞,你晓得以前那件事——明明是教授做错了,反而我会因此失去学业甚至人生。我能怎么样,硬要骨气,一场空吗?所以我拿了钱。”
庄理垂眸,缓缓说,“我想你不会明白的,你的命运掌控在别人手里的感觉。你觉得钱是个坏东西吗?因为那不是你最重要的而又唾手可得的。叶辞,你拥有的太多了。”
“是吗?”叶辞想说他什么也没有。
“你有没有体会过,吹空调很冷——不是风冷,是皮肤在低温里浸久了觉得冷。”
叶辞有点诧异,“你不舒服吗?”继而关切道,“医生说了,你畏寒、怕冷,我把家里的空调系统调整一下?”
庄理摇头,“不是的,总之就是在一个温度里待久了,人会感到不适。我半夜醒来,可能会关掉空调,可是关了,房间里就很闷,也会变热,和身上冷的感觉交织在一起,黏糊糊好难受。”
“所以是什么?”
“因为在房间里,所以即使是不舒服的,也只能开空调。我关掉,最终还是会打开它。”庄理说,“恒定的制冷风,阳光也透过那么奢侈的大面积玻璃照进来,习惯它就很难再走出户外。这是我为什么喜欢上网球的原因,在阳光下出汗,回归自然,保持作为一个人的知觉。”
听明白了,可是他无法完全理解,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不是吗?
他对她既想要这样也想要那样的匮乏无法感同深受,反之她亦看不见身处恒定环境中的他的障碍。
叶辞想了很久,说:“你知道网球里很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好的动作习惯?”
“心态。”叶辞说,“微妙的心态变化也会导致动作变形,对比赛规则来说可能就是灾难。”
庄理不愿沉默,“你觉得我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