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提前返程了,做的陶艺杯子潦草交给庄理去拿。瑾瑜说再也不要喜欢闻澍,收到的周边,卧室悬挂的一幅小画都要扔了、扔了!
像一种诅咒,他们分别在不同的阶段发现自己被抛弃,也不被这个世界所需要。
叶玲得知此事,抽空来看瑾瑜。可瑾瑜只是复杂地略带憎恨的看着这个理应叫作小姑的女人。
瑾瑜两周做一次心理辅导与咨询,从评估报告来看情况似乎并不严重。秋季开学的时候,瑾瑜也同意去上学。她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依赖叶辞,叶辞因此卸下诸多事务,把时间放在女儿身上。
身边有太多例子,因为各种原因子女在青春期走上歧路。叶辞担心瑾瑜和问题小孩学坏,吸烟甚至xī • dú。好在瑾瑜除了她的虚拟世界对别的不感兴趣,认为那些聚在一起吸烟、打架的小孩幼稚傻气。
放长假的时候,叶辞带瑾瑜去了趟美国。庄理回去有一阵子了,正为大大小小的秋季拍卖会而忙碌,难得抽出时间和他们一起吃饭。
等瑾瑜入睡了,两个人才有时间单独相处。客厅开了一盏小灯,电视里播放真人秀节目,庄理洗完澡出来,看见叶辞坐在沙发上的侧影。
他姿态放松,一腿踩在沙发上,手腕搁在膝盖上,翻看着手机。
就像他们在这狭小的公寓生活了很久。
“过来。”叶辞没有转头看,凭感觉找到她的存在。
庄理走了过去,浴巾从头顶搭下来,几乎罩住脸颊。走拢了才发现他找到了沙发背后的插座,把插了线的吹风放在沙发上。
叶辞让庄理坐在沙发前,他岔开的两腿中间。他开始帮她吹头发,声响在耳边轰隆隆的,覆盖了电视声。
“我们……”庄理出声也被吹风机覆盖了。
叶辞抢了先,声音清晰传达至耳边,“上次给你吹头发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庄理说。
叶辞没听太清,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做得很失败吧?”
“什么?”
“庄理,我很想你。”
世界安静了。
庄理半撑起身,拥入叶辞怀中,紧紧地抱着他。叶辞在略感意外中关掉吹风机,反抱住她。
“你累了吗?”庄理闷闷地说,“我好累。”
“叶辞,我好累。”
他抬手抚摸她的背脊,她仍旧湿润的头发。
“我以为你不想提这件事。”叶辞说。
秋季拍卖会接踵而至,公司一位颇有名气的交易商被爆和艺术家等一干人一起伪造艺术品,大量复制画作出售,涉及多方人物,其中也有不愿具名的神秘收藏家。
文艺界哗然,交易商官司缠身,牵连公司及旗下职员。
“我不想烦扰你,但是……”庄理整理情绪,在叶辞身旁坐下。
“I’sOK,你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讲。”叶辞轻声说,“你担心公司前景吗?”
“会关门大吉吧?”庄理笑了下,“其实也有纽约的机构找到我,我完全不担心工作,只是……你知道我们公司很年轻,换了大行我不一定能这么快做到现在的位置。我以为可以走得更远。”
“北京欢迎你。”叶辞玩笑说,其中不乏真意。
其实方才她就想问,我们现在算什么呢,以后要怎样。可是愈了解他的家庭,她就感到他们是不会有她期望的未来的。
她想得好开,无法割舍,那就做伴侣,他身边有其他人也没关系,她也不会独独守着他。
也只是想。她的眷恋太深了,真的这样下去会受不了的。
庄理说:“你下次生日许愿。”
叶辞笑了,心下冷寂。在京都旅馆,她拒绝得很那样狠,让他下地狱,就说明了一切。她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甚至不愿给一个正式名分。
预想的晚餐和告白被孩子的事情打乱,他找不到另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是,再这样下去他无法忍受。
“我等不了下次生日。”叶辞说。
“什么意思?”
“跟我回去。”
庄理定定地看着叶辞,“你来,就是知道我遇到的困境,想借机——”
叶辞打断说:“异地不现实。”
“我说了要跟你恋爱了吗?”
“是要我每个月飞美国还是你每个月飞北京?”叶辞平静地说,“我们要保持什么样的关系,你觉得现实吗?”
庄理蹙眉起身,置气道:“那么你找别人好啦!”
叶辞哂笑,“庄理,我有没有别人,你不清楚么。”
“你是想说你要为我做贞洁烈女吗?”庄理讽刺地笑了。
“我做缠郎啊,”叶辞坦然地说可怖的话,“你好,那么我让步;你不好,我看不得。你敢不敢承认,和我在一起才快乐。”
“我不觉得。”庄理抿紧唇角。
“你不是很爱剖析自己剖析别人,我今天破例就帮你认清楚——你这样那样的欲望,只有我可以填补。”
庄理长呼吸,竟然找不出辩驳话来。
“是吧,你要钱、dú • lì、未来、自由,世上有比你还贪心的人么。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说我是个谁,我要得比你少多了。”
“我们各凭本事。”
“什么本事?你在恐惧什么,流言蜚语,还是觉得我不行、没定力,给不了你理想的生活?”
庄理别过脸去,忍了片刻,无力地说:“叶辞,你没发现过去——就是今天也一样,每一次的靠近,哪一次不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从你手里掰来的。你喜欢我,我觉得也是我挣来的。可是,你不屑一顾的世俗正是我想要的,别人有,我也要有,我就这么庸俗!你们叶家,我不敢想了。”
叶辞顿住,眯了眯眼睛,说:“你不跟我试一试怎么知道?”
庄理笑了下,“要怎么试?是要我放弃,甘愿做果儿,还是你放弃?那么我可能不会再爱你。”
冷寂一瞬,叶辞朗声笑起来,隐约有些悲凉之意,“你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