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芳暂时安抚住了朱其成,但对这个家却已经完全失望。
她给过朱其成好几次机会,但是最终这个亲生父亲并没能做到打心底疼爱孩子。一个真正疼爱孩子的父亲,不会因为孩子未来可能不好的下场,而在他人生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屡次想要放弃。
她相信朱其成是个好人,但是可能也因为他是个好人,心里装的东西就太多了。他想要保证朱家的富贵绵延,想要让所有人都舒心满意,想要维护夫妻关系……他想维护的这一切一切,都因为大郎变得不稳定,就仿佛所有的人事物都站在一个阵营,只有大郎在对立面。
如今勉强加一个周逸芳。
于是,大善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多的一方,而不是自己可能走向歧途的亲子。对他来说,大家都一样重要,自然数量取胜了。
这一世的周逸芳却完全不是这个理念。
人有亲疏,更何况是未发生的事情。
纵然大郎的命运真是混世魔王天生恶人,她也不会在他三岁的时候放弃他。他是混世魔王,她这个亲娘也要用这十几年时间,把自己炼成他的紧箍咒,牢牢控制住他。
她不是不愿意再生,也不是没信心有了二胎就会忽略大郎,那不过是她搪塞朱其成的借口罢了。她真正拒绝朱其成的原因是,朱其成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种种表现都让她无法满意,让她无法下决心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纵然他足够尊重妻子,但是当妻子儿子和任何一个外人摆在天平两端,他身为一个丈夫,并不能毫无犹豫地只站在她们这边。这份尊重,和尊重外面任何一个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周逸芳来到这里不一定要和朱其成做夫妻,既然朱其成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不能让她满意,这一世,夫妻缘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虽然已经打定主意,但是周逸芳也没有立刻提出来,而是收拢了手头的资金,开始为自己dú • lì出去做一些打算。
面上,她依旧留在家中,帮着朱老夫人处理中馈,整理账本。
只不过,在整理账本的时候,周逸芳会更加用心地留意各家店铺的生意往来,关注这些日子成本收入的变化,了解外头行情。
期间,她去了一趟娘家。
周家在乡下,周父一辈子都在村里当秀才先生,教出来的学生,最强的一个也是秀才公。虽然看上去成绩普通,但在村里,这已经是很了不起,很德高望重的人了。
周逸芳和朱其成说了一声,带着儿子回去。
周母难得见到外孙,立刻接过了孩子抱着去院子里玩,拿出家里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招待。
大郎最爱这些了,一下子对陌生的外祖母熟稔起来,仿佛亲娘一样亲,小嘴也难得勤快了,一会儿一声:“外祖母,玩……”一会儿一声“外祖母,吃……”
周逸芳听着院子里儿子欢快的声音,坐在娘家简陋的书房和父亲谈话。
当日满月宴的事情,周父自然也是知道的,但许是读书人,大郎又是亲外孙,加上他们不怎么见大郎,周父周母对这个批命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其实按照现代的说法,周父相当于一个幼儿园园长了,还是村里的幼儿园园长,他见识过的孩子各种各样,调皮捣蛋的、乖巧内向的、霸道蛮横的……什么都有,大郎来外祖家的表现,绝对算得上伶俐可爱,又听话胆大。
是很正常的孩子。
所以,周逸芳说起朱家对大郎这个孩子种种明里暗里的偏见,以及朱家二老明显希望再生一个孩子顶替大郎这个嫡长子,周父立刻就强烈不满并反对了。
在读书人眼里,嫡长子是子孙之中最重要的,没有大的问题,怎么能轻易将他取而代之。扶持次子庶子,轻视嫡长子这类行为,都是乱家的根源。
周父说:“我跟你一同去朱家,这事情,必须和亲家好好说说。”
周逸芳摇头,看向窗外。
院子里,周母正在教外孙打陀螺。
“爹,人心的偏见,不是您去一趟,规劝一番就能解决的。”
周父皱眉不信:“亲家也是读过书的人,远近闻名的通情达理大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言,还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孙子?”
周逸芳苦笑:“当日他差点就要打大郎三板子,您觉得这积善之家,真的会善待大郎吗?”
周父听了这话不像,正视女儿,问:“你不让我去,那你自己是什么打算?”
周逸芳说:“我不愿再生。”
周父震惊地看着她。
周逸芳:“我会一心一意养育大郎,就算他真的是天生恶人,我也要把他养得正直仗义。”
“朱家怎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