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幽暗,冷寂。
所有声音似乎都停了,虫鸟皆寂,就连夜风都远离了这片阴暗的丛林。
无声无息的冰冷开始蔓延,随着那层苍白的月光,缓缓覆上这十多间孤立的木屋。
“咔嚓……”
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压断,似是一根枯枝。
一种声音打破了寂静。
那声音很诡异,仿佛有某种蛇类在阴暗之中游走,缓缓压倒一片低矮的草木。
它来了。
秦月紧咬牙关,缩在简陋的木床上,浑身止不住颤抖,攥着被褥的双手手心满是冷汗。
她这间木屋的左侧是江城的屋子,右侧则是她丈夫王梓的屋子。
这是王梓特地拜托江城安排的位置,他知道江城肯定有能力从那些未知怪物手中活下来,所以恳求江城在危急时刻能出手救他妻子。
“嘎吱——”
简陋的木梯发出哀嚎。
那个未知的恐怖怪物爬上了木梯,无论他用的何种方法。
诡异的摩擦声伴随着木梯的哀嚎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它接近了,就在门外。
秦月死死攥着被子,即使这层薄薄的被子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她努力压制住恐惧,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同时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隙。
她看到了。
苍白的月光透过木门的缝隙照在房间内,在那一条条光暗交错的地板上,有一个狰狞可怖的影子。
那个畸形的怪物,似乎正透过房间缝隙窥伺。
浓浓的海腥味与腐烂恶臭顺着缝隙向房间内蔓延,浓得令人作呕,似是有数百斤死了的海鱼在房间外腐烂了数个月。
“滴答……”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落,就在房门之外。
秦月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从声音听出某种液体的样子。
但她此时却十分肯定,那一定是极为恶心粘稠的液体,像是死鱼身上滑腻的粘液。
她大气都不敢喘,紧张与恐惧悄然蔓延至全身,让她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僵的,控制不住轻颤。
房间内越来越冷,像是处于至暗幽冷的深渊之底。
“嘎吱……”
木门开始颤抖,脆弱的木质结构发出凄凉的哀嚎。
那个恐怖的怪物似乎准备进来了,正在用力推倒那个纸糊一般的房门。
恐惧如潮水一般,瞬间吞噬了秦月的整个身躯。
这么久了,她这个房间的声音,应该早已经被另一个房间的江城捕捉到了。
就算江城没听到,她丈夫王梓也应该听到了。
秦月脸色苍白,手脚冰凉,心里浮现出一个个不安的念头。
会不会他丈夫与江城都已经死了?
又或者,这个房间里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难道只是一场恐怖的噩梦吗?
秦月已经恐惧到了极点。
那木门嘎吱嘎吱响动,一刻不停,仿佛死神正在门外按响门铃。
每一个细微的声音都被她的耳朵无限放大,像是来自异空间的诡异啃噬声,不断啃噬她的脑髓。
大喊求救吗?
还是从另一边那个狭小的木窗翻出去,然后逃往阴暗冰冷的丛林?
无数个念头在秦月的脑海中闪过,夹杂着惊悚与血腥的画面,让她几乎快要崩溃。
她用颤抖的双手,缓缓掀开身上的被褥,正准备做点什么。
忽然,她猛地打了个寒颤,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压制了恐惧。
木门这么脆弱,如果门外那个怪物真的要进来,可能早就进来了吧,为什么会等待那么久?
“呼……”
秦月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缓缓躺下,把被子重新拉回来,覆盖在身上。
她用尽全力控制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尽量不再颤抖,尽管心里的不安依旧没被驱散。
刚才她准备大喊救命,并且从窗户离开的行为,或许就是所谓的被恐惧冲昏了头脑?
一想到此,秦月心里一阵后怕。
在职场里勾心斗角几十年,每天都在揣测别人的心思,今天差点死在她自己的恐惧心理上。
她忍住心里的恐惧,不再有任何动作,静静躺在床上。
果然,没过多久,门边那声音渐渐消失了。
木梯的嘎吱声再次响起,那个生物似乎准备离去。
但没多久,屋子下面忽然响起那种摩擦的“沙沙”声。
浓郁的海腥味与腐烂恶臭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浓,这次是从木屋的地板缝隙里渗透出来的,蔓延至整个房间。
秦月知道,那个怪物去到房间的下方了,正在下面的草木上游弋。
这种高脚屋的木桩很高,足可以让一个小孩子在下方躲藏嬉戏。
此时她心里的恐惧已经少了很多。
唯一令她感到疑惑的是,她丈夫以及江城真的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吗?
其余木屋里的人呢?
……
12月13日,晚上8点22分。
奥德市,海边。
堆积如山的垃圾还在清理之中,沿岸停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
政府机构与民间组织都加入了这场浩劫后的重建活动,所有物资都在往海边运送。
在一株尚未折断的椰子树下,十多个旅社成员被绑着,面向大海,深色惶恐。
其中一人喊道:“社长,我虽然是海族生物,但我加入旅社后,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位成员,一直安安分分做自己分内的事。”
“我也是啊!”另一人喊冤,“老牛,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帮我求个情啊,我不想死。”
“社长,我无辜啊……”
“……”
在那面真知魔镜之前,所有伪装的海族生物都无所遁形。
这是十多人站在镜子前,镜子里出现的身影是一只只透明的大水母。
奥德市政府也给出了帮助,送来检测仪器,再次确定这十多只大水母的身份。
两座城市的旅社成员都来了,站在波涛起伏的海边。
牛头人冷冷质问:“那十多位兄弟呢?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老牛,我没动手啊。”有一人大喊道:“是那些战斗力强的海族战士动的手,我们只是负责在那个人死亡后,代替他的身份,潜伏在旅社里,这些年来,我……”
“够了!”
牛头人一脸怒意,拔出背后的大刀。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那颗头颅滚入起伏的海水中,逐渐化作一颗半透明的水母头。
剩下的那具无头尸体也逐渐变化,最终倒入冰冷的大海中,成为这片汹涌内海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