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放晴,阳光半遮半现,郁澈将车开进院里,没到指定区域就熄火下车。冷脸从厅里过,没理会旁人的招呼,上了楼,闯进郁欣房间。
郁欣正陪女儿晨晨在画画,门被打开,见到郁澈来势汹汹的模样,她愣了愣,下意识心虚。
陆晨瞧出来不对,不知道怎么回事,怯生生地朝郁澈喊了句:“小姨。”
“晨晨,出去一下好吗?”小孩子无辜,郁澈不愿吓到她,压着心里的怒火,“我有话跟你妈妈说。”
陆晨看了眼自己妈妈,从她默许的眼神里知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她参加。于是乖巧地将画具收拾好,离开房间去找郁天他们玩。
如果让她画此时此刻的小姨,那一定全是冰蓝色,不,要深蓝色才符合。
等了半分钟,确认陆晨已经走远,郁澈反手将门关上。
望向郁欣的目光宛如冰霜。
郁欣已经猜到,多半是林知漾跟郁澈告知,想让郁澈护她,郁澈来兴师问罪了。
对告状行为感到不耻,心里顿生鄙夷。
却不想,郁澈气得说话气息都不稳,咬着牙问:“林知漾在哪里?”
跟想好的问题有出入,郁欣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皱眉:“什么意思,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
郁澈不信她,继续确认心中的猜测:“你找过她是不是?”
郁欣喝了口水,陷入沉默,郁澈既然问了,她说不出哄骗的话。
难不成林知漾想明白,直接离开了?
她没有回答郁澈最新的问题,反而回了第一个,“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你承认了。”郁澈走近她,微微垂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上的郁欣:“你找过她。”
“是,我找过她。”感受到压迫感,郁欣反而没了心虚,既然话挑明,那就按挑明的来讲。
郁澈眼里先闪过不解,她不明白郁欣怎么能承认得这么坦然,旋即转为憎恶,“我有告诉过你,有话找我谈,你为什么总喜欢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
“郁澈!”郁欣被挑衅,也站起来,严厉地喊她名字。
郁欣的蛮横让郁澈压不住火,也提高音量:“不要再说你是为了我好!”
“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根本就是享受别人乖乖听话的感觉。郁欣,你不觉得你自己这副封建大家族的模样很恶心吗?”
陌生的面孔,极致的控诉。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自己的亲妹妹说“恶心”,郁澈从内到外的厌恶完全不加遮掩。郁欣穿着拖鞋站在她面前,比她还矮些,需要抬眼看她。
郁欣不敢置信,更难以接受:“你因为一个外人来骂你姐姐,跟我吵架?”
郁澈冷漠地看她,不理会她的情绪和她强词夺理的歪话。
“如果我今天见不到林知漾,我会直接去医院找爸,让他派人帮我找。”
鱼死网破就是。
郁欣像不认识她一样,瞪她半天,“你到底想做什么?”
目不转移地与她相视,郁欣眼里所有的困惑、失望、悲伤,在郁澈看来都只是做戏,根本目的还是为满足她自己。
“我不想做什么,只是不想再被你们那无耻又顽固的控制欲束缚,只是想跟林知漾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行吗?”
最后三个字,她颤声说出口。
多少年的压抑都蕴含在里面。
“我们?”像是被鲜艳红布刺激到的斗兽,郁欣情绪爆发,怒斥她:“你在说谁,说爸吗,说你哥嫂和我吗?我们哪一点对不起你?”
这样的问题,郁澈不是第一回被问。
“你们当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在你眼里,你们永远是审判者,高高在上,从来没有错误。”郁澈曾经在郁欣面前的寡言与沉默,其实是种妥协。
此时此刻,她撕掉了那层妥协的窗纸,句句凿进郁欣的心窝子里。
“我不想跟你谈过去,谈你们无聊透顶的故技重施。我只问,林知漾呢?”
“我不知道!”郁欣被问得崩溃,直接将桌上所有的茶杯打翻在地,破碎声里满目的残渣:“你当我是什么?恶霸还是魔鬼?我怎么敢动她,她现在成了你的心头肉,我们这些家人算什么?妈走之前,要我们兄妹三人互相照顾,和和睦睦,现在都成了仇人了!”
郁澈不肯退让,刻薄又凄凉地接话:“那妈应该欣慰,你们把我照顾得多好。哪一天我被你们逼死了,下去还要替你们美言几句呢。”
郁欣霎时间双唇惨白,脸上血色退尽。这是郁澈的真实想法?
她怎么会想到“逼死”二字。
明明他们的初衷,只是想她做个正常人,可以不用太辛苦。
郁诚与江容心在此时开门冲进来,只因为陆晨过去说小姨在找妈妈谈话,很生气的样子。
最近正是敏感期,郁诚本能地觉得不妙。
地上都是残渣,郁澈与郁欣站在残渣之中,彼此相望,宛若陌生人。
因为郁澈背对门,郁诚看到地上的狼藉时,直接上去拉住她,紧张地往她脸上瞧。
见她脸上干干净净,松了口气。
郁欣只觉得笑话,郁诚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检查郁澈有没有挨打,在这些人眼里,她郁欣就是这么个角色。
江容心不动神色地挡在郁澈身边,“大姐,郁澈,怎么了?有话我们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