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尹清和的四位数工龄里,便当早就已经领到满坑满谷,从安然老死的寿终正寝到英年早逝的戛然而止,她是真的挨个全试过了,还翻来覆去循环了无数遍。比如宋玉红病亡于南疆瘟疫,敖灼在万丈海牢里魂飞魄散,听起来就一个比一个不忍直视。
可迟轻还是惨出了一个新高度
——聋哑,重病,毁容,一生困于孱弱身躯,死时年方二十,云英未嫁。
她是千年苦工作为“凡人”的工作经历中,最不能回想的一段人生。
一想起来就会自我怀疑,老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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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忽然清晰浮现的往事搅合得满心酸楚——这见鬼的永不忘却的记忆能力!宋坊主在心里疯狂挠墙,面上却稳如老狗,还能继续笑着跟楚留香寒暄:“若非凑巧出航,我合该一尽地主之谊,请香帅来酒坊把酒言欢才是。”
“坊主要是这么说,在下可要当真了。”
眼前这个楚留香尚且如清风朗月般,少了些快意恩仇也无法完全洗去的沉郁,虽然身处这小小的码头,身上却是穿行山海的自由自在的气息。
他也含笑看向宋坊主:“陆小凤曾和我炫耀,这天下最好的酒,皆可随他痛饮。我眼红多年,如今可算找到机会反将他一军了。”
以陕中宋氏如今的规模,如果每一笔单子都要宋玉红亲手酿制,别说是像三坛海会大神那样的三头六臂了,就算让她去找漩涡〇人学习影分··身,忙到猝死也不可能做完。
云落山酒窖之所以一再扩建,也无非就是为了跟上这庞大的出货量。到了现在,所有分铺包括本家在内,所有的货基本上都出自云落山了。
只有本家二进库房有些不同。
除了存货以外,宋坊主试酿的样品,连同她酿制的未曾公开贩售的藏酒,全都囤放在这间库房里。而陆小凤不愧是酒中老鬼,满屋子大大小小的酒坛酒罐子里,他总有办法找到出自宋坊主之手的那几个。
也只有这些,才是真正让他赞不绝口的,乃至于忍不住拿出来向楚留香炫耀的“天下最好的酒”。
盗帅被他吊了这么多年胃口,今晚亲眼见到天下第一酿酒师,迅速想通其中关窍,他又怎么会放过这绝佳的反攻机会,还有这绝好的佳酿?
宋坊主弯起眼眸:“香帅自然要当真。便是陆小凤抢先喝空了我的库房,若是您来,我也会取出封藏多年的老酒。”她一顿,又若无其事地补上下半句,“连陆小凤也不知道藏在哪儿。”
所以想偷也找不准地方。
盗帅顿时朗笑出声。
“既然如此,那就先谢过宋坊主了。”他抱拳拱手,行动之间潇洒自若,眼中的一点笑意如春风拂面而来,“来日楚留香定当登门拜访。”
“宋氏酒坊恭候香帅。”
女坊主福身还礼,盈盈纤腰,楚楚身姿,站在盗帅面前却没有落在下风,进退有度之间更显傲骨。
楚留香目送这道身影在仆从与丫鬟的陪伴下消失在商船舱室,眼底笑意依然未散。
以他的武功,早在宋氏商船缓缓驶近时便有所察觉,只是听着那热闹的人声,猜测该是寻常百姓,就没有主动出来查看——他本也不是什么草木皆兵的胆小鬼。
何况前些日子,盗帅受少林寺高僧之托,为他们暗中搜寻一件丢失的宝物,实在也是很劳心劳力。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本想着乘船漂流散散心,没想到前脚刚随缘漂到泾河流域,后脚船底就破了个洞。
见多识广的楚留香:……你们泾河这阵子不养鱼,改养礁石了吗?
也是得亏他常年居于船上,应对经验丰富,当时距离这个码头也不算远,当机立断就地停泊,又紧赶慢赶好一番修补,才算是赶在彻底沉没前保住了这艘漂亮的三桅船。
突遭水上惊魂的楚香帅只觉哭笑不得。
结果这还不算完。
修船时,临近的村民帮了不少忙,他们自然要感谢的。可走进村子才发现,除了莫名其妙失事的泾河外,这不过二三十户人家的小村落里竟还有不少病人。虽然生的也不是什么重病——老弱妇孺大多感觉体虚乏力,再兼手脚寒凉,年富力强者却常感心浮气躁。这突然病倒了不少人,委实是让人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