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早上取报纸的时候,冯滦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信,像是某个医疗机构寄过来的,有些意外,他的印象中,自己好像不曾去这个医疗机构看过病,所以,是某种宣传广告吗?
在外国居住,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一个信箱,这就方便了某些广告的投递,直接塞进来就可以了,主人家看不看的,总要被封面吸引一两秒的视线。
仿佛有个什么科学实验说过,就是这样的一两秒,可能就会让你对这个广告产生好感,下一次碰到的时候,就会增加选择这个广告的概率。
科学不科学的,冯滦不是太信以为真。
他随便地翻了翻报纸,没什么新闻,平平淡淡的,仿佛生活一样,都透着些寡淡,又翻过那个医疗机构的信,想都没想,直接拆开,他想看看里面是怎样花样出奇的广告,希望不是直接邮寄信用卡那样,一点儿都不新鲜。
“这是……”
信封之中的东西让冯滦惊呆了,亲子鉴定!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一个荒诞的piàn • jú,可很快,他看到了报告之外的一封信,这是某个信托机构安排的,据说是受人委托,告诉他一件事情的详情,具体如何做,由他自己决定。
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就在这封信中被披露出来,因为是第三人称的口吻,所以,偶尔能够看到那个记录这件事的人对此发表的看法,什么“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太厉害了”之类的表述,活像是某个迷弟对偶像的痴迷。
而那个“她”就是冯滦的生身之母。
礼拜天的时候,冯滦回家了,他的学业已经差不多了,本来可以很快进公司工作,但他的父亲觉得他不需要着急,可以等拿到毕业证之后再进公司帮忙。
他的父亲,冯锦浩,是一个有几分儒雅的男人,从小到大,冯滦觉得自己是很崇拜父亲的,他好像什么都会,什么都游刃有余,所以,他真的做过那种事吗?
“父亲,我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饭后,他开启了这个问题,这并不是一个陌生的问题,哪个孩子在长大的过程中没有问过母亲的事情呢?
他是问过的,不止一次。
“她?”
不知道儿子时隔多年,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冯锦浩想起了韩小雅,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觉得她是一个很笨的女人,被大老板哄骗,被姜夫人算计,被孩子捆绑,她差点儿还拖累了他,让他损失了不少钱,可她,似乎也间接帮他走出了那本来不可能的“子告父”的一步,让他能够痛痛快快,不留遗憾地回到自己原来的生活轨迹上去,而不是纠缠于往事。
而且,她还给了他一个孩子,他的儿子,一个优秀的儿子!
言语所不能形容的复杂,他厌恶过那个女人,厌恶过她的身份,却也佩服她能够信守承诺,对她的某种坚持有所感怀,如果,如果她没有那样的身份,一开始就是他的妻子,他们会不会也过得很好呢?
可惜,没有那个如果。
出国后,冯锦浩没有再回去过,也没有再见过韩小雅,每一次面对冯滦有关母亲的问题,他给出的答案都是,“她是一个值得爱的女人。”
不必让儿子的心中对母亲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对不起他,甚至为他选择了足够好的生活。
“所以,我能去找她吗?我知道她还活着。”
冯滦没有从冯锦浩的口中问出什么,他也不想过分逼迫父亲,于是这样说。
冯锦浩犹豫了一下,他没有打听过韩小雅的消息,所以,她应该过得很好吧。
像是一种逃避,他主动说:“也许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人,新的儿女。”
“我知道,我不会故意打搅她的生活的。”
冯滦这样说。
冯锦浩没有说话,默认了儿子的选择。
二十年后,冯滦如同当年的冯锦浩一样,怀抱着对某种过往的追寻,回到了国内。
他根据信上的信息,直接找到了姜家人,当年的大老板早在出狱后就东山再起,没有曾经那么辉煌,却也没落魄到养不起家,他的女儿姜欢还是老样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身边有父亲和弟弟姜卓的陪伴,并没有不快乐的样子。
姜卓也长大了,没有选择接替大老板的位置,他喜欢摄影,想要当一个摄影师,每年都有至少半年的时间在外面到处跑,大老板一直怀疑他其实是想要找到失踪的韩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