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娘如果作为培训老师的话,那一定是不够敬业的那种,大略给她们讲了讲教坊司的规矩,就让她们两个跟着其他的丫鬟先去忙了,别看她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好似很贵重的身份在被罚入教坊司的那一刻开始,就成了待价而沽的商品标签。
没有立刻把她们推出去,就是怕她们还改不了小姐脾气,得罪客人,到时候她们倒霉事小,连累教坊司风评不好,可就是砸别人的饭碗了。
“你们才来,本也是做小姐的,不用做什么粗活,跟着我们后面走走看看,了解一下就行了。”
金娘身边的丫鬟雪娟这样对吕依依和李静茹讲着,她是要给金娘确定晚席单子的。
教坊司这边儿虽然不像大部分青楼一样日夜颠倒,但真正的大头也总是放在晚席上,白日里,若有人来,这里就像是歌舞剧院一样,会表演一些歌舞和剧目节选。
是的,这个时候也有戏剧的雏形了,那些剧目很像是歌舞剧,剧情简单,但中间的表演不少,很有可观性。
吕依依和李静茹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这会儿学了些规矩,眼看着就是晚席的时间了。
“是宋官人置办的席面,足有十几人,你们还不能露面,且先换上如我这般的丫鬟衣裳,再跟着裙角走就行了。”
雪娟的话直接又干脆。
金娘的衣裳最外层是那种大裙摆的拖地长裙,裙角擦过木质地面的时候,好像是拂过栏杆的花瓣,柔软又艳丽。
吕依依和李静茹换上了丫鬟衣裳,又重新梳妆,对自身颜色略作遮挡,厚刘海儿遮掩,又低垂了眉眼,本来也并非什么绝色美人,这时候看起来也完全不能抢走金娘的风头。
换了一身衣裳的金娘金簪玉镯,一声装扮正式地走出来,吕依依和李静茹一边儿一个,跟在她的裙角后面走,像是要帮忙拉裙摆的小丫头一样。
到了席面上,就见金娘谈笑风生,把那个胖乎乎的宋官人哄得眉开眼笑,最难得是她还兼顾了其他的客人,并不让人觉得被冷落了,一场酒席下来,每个人都能跟她说两句话,还能玩得痛快。
等到后半夜,就要正式接客了。
酒席是宋官人承办的,却并没让金娘相陪,而是把她让给了另一位同样姓宋的客人,据说是他极为有出息的族弟,因并非官员,所以介绍的时候是不带官职的。
目送金娘陪着那客人进屋,吕依依迟疑了脚步,询问雪娟:“不是说教坊司的客人只有官员吗?”
“哪里那么绝对呢?”雪娟笑了一下,“娘子不用怕,便不是官员,也绝不会辱没了娘子,才学是尽够的,倒比那些勋贵更好。”
这个类比,只能说读书人要脸吧,哪怕是闺房之内,也不会过于粗暴,倒是那些勋贵,实在是没养出什么好习性来。
吕依依微微点头,听着里面的吟哦之声,面上薄红一片,不好意思地眼神乱转,见到李静茹垂眸侍立,仿佛一脸平淡,她忍不住悄声询问李静茹:“你怎么想的?”
看金娘样子,就知道她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真的就要这样了吗?
李静茹掀起眼帘,看到吕依依眼中的不甘心,哪怕她一直表现得很安分,却也不过是因为比那些莽撞爱闹的更加聪明冷静罢了,可怎么能够甘心呢?
“没想法。”
李静茹没有跟吕依依说什么心里话,两人今天才认识,互相也不算知根知底,毫无信任可言,说得多了,只是给自己增加麻烦罢了。
她想,吕依依对自己也没什么信任,只不过两人被分到金娘这里,多少算是同伴,这才会询问自己看法,可而她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赎身,就要一辈子被困在教坊司,卖身一辈子吗?
不,还是有特例的,比如被某些贵人接到家中,名义上还是教坊司的人,实际上,并不用在教坊司接客。
雪娟没瞒着她们,吕依依很快就知道了这条路,可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首先,她还是要接客,如此才能找到愿意为自己出头的那个客人。
仿佛是个死循环,为了不接客,就要先接客。
李静茹没想那么多,她的乐器弹奏水平已经得到了乐师的肯定,虽然是半年后才有一次选拔机会,但在这期间,已经不用如同吕依依一样干坐着干看着了,可以给金娘伴奏,也因为乐声动听,得了几位客人的夸赞,特意询问了姓名。
这期间,还有人专门来询问最近罚入的犯官女眷在哪里,其中也有李家的人被带出,并不是小姐,而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