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明吗?”
年幼的孩童,用深蓝色的眼眸凝视着这个走到他面前的人,对方的面容普通,身材也谈不上伟岸,穿着更是与华丽无关,可当孩童看到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男人的眼眸之中似乎有一丝诧异,嘴角已经微微上翘,勾起微笑的弧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刚刚向神明许愿,睁开眼,就看到了你。”
孩童的声音纯澈,如同他的眼眸一样,干净得藏不下任何的污垢。
他说出了一个巧合,宛若“天意”的巧合。
男人不笑了,没有了笑容的他面容看起来十分冰冷,那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冰冷,仿佛神殿之中的神像,无论是什么样的表情,都无法掩盖那是一尊石头雕像的事实。
石头,是死的。
“恭喜你,你的愿望成真了,你想要什么?”
男人发问,他的声音仿佛也变得毫无温度,像是在冰冷地称量眼前孩童的重量。
“我想要成为国王,成为国王,就拥有了一切。”
孩童的愿望简单又复杂,他不知道从一个普通的孩童变成国王,是多么困难,就好像他不知道,面对神明应该有的惶恐。
他只看到了希望。
于是,他收获了希望。
“可以。”
男人挑眉,“你找到了我,我会满足你的愿望,这是你赢得游戏的奖励,成为一个国王。”
孩童的脸上明显有了高兴的神色,他似乎想要欢喜,小脸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示欢喜,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夫的儿子,他不知道更多,也不能表达更多。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像是田里的庄稼一样长大,成为一位他父亲一样的农夫,很多时候,如同沉默的羔羊,安静地守望着田地和庄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男人走了,他留下了一句话“等待命运给予你的所有,那是我给你的奖励。”
孩童看着他的背影,等到那背影渐渐走远,他才略显迷茫地问:“那我现在就是国王了吗?”
第二天,在孩童把昨天碰见的男人,还有男人说过的话都要忘光的时候,他等来了寻找他的骑士,他被找了回去,成为了国王。
“真像是一场梦啊!”
年老的国王看着窗外的阳光,他想起了那个午后,还有那个午后出现的男人,他在午后的阳光之中许下心愿,然后男人告诉了他,他的愿望会成真,他就真的成为了国王。
在此之前,那么多人都说他本来就是王子,本来就该继承王位,可他真的想不明白,他是怎样从农夫的儿子变成了国王的儿子,可他不敢说,连同午后那个神秘的男人,他什么都不敢说。
“也许,我可以写下来。”
他这样想着,写完了那本《达尔王》,他没有写得太直白,为自己增添了很多光环,可事实上,他就只是一个幸运小子。
当他落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是那样陌生,从未见过,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这是神明。
年老的国王露出了笑容,他的牙已经掉了很多了,这个笑容并不好看,可他深蓝色的眼眸之中,有着某种一样的东西。
“你又认出我了。”
男人诧异,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被同一个凡人逮到,是因为他不应该在此刻出现吗?
还是说……
深蓝色的眼眸永远地闭上了,他的命运在这一刻走到了终点。
男人低下头,看了看那还未合拢的羊皮卷,这是一个故事,更像是自传的故事,可人们只会把他当做故事。
“……神明隐藏在凡人之中,谁能找到祂,谁就能成为新的国王……”
“可不是这样简单的。”
男人补充了一句,却也只是这一句,他没有对任何人解释的必要,真相是凡人永远无法触摸的“虚无”,他们永远不会知道。
包括眼前这些已经被书写出来的“真相”。
王权是神明给出的奖励。
参赛者是国王备选一二三。
谁在主导他的命运。
谁在干扰他的轨迹。
又是谁、在篡改他的人生?
当一场“游戏”开始,最后的赢家就是真正的国王。
他可以聪明,可以愚蠢,可以懒惰,可以勤奋,可以拥有暴虐和傲慢,也可以拥有自信和从容……神明只会安静看着,从开始到结局,宛若真正的旁观者。
也许他们会在有兴趣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
也许他们会在他的身边充当骑士。
也许他们、会愿意成为他的亲人,获得最佳的观看角度。
当王权确定,一切都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