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楚王府。
腊祭仪式毕,墙外的僧人渐渐停下了吟诵声。侧妃手捏佛珠,由婢女搀着,缓步行至庭院。
侧妃神色恹恹,步子走得很慢。不同于韦知远的其他女人,她常年礼佛,宛如佛寺的钟磬,周身总是笼着一层深沉平和。
然而韦知远不喜佛法,平日里倒是乐意将一些修道者奉为座上宾,就连自己的儿子都要送往万剑宗修习道法。
侧妃皱紧眉头,想起韦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含着金钥匙出生又如何,再怎么扶仍是不成器。
当然和她本人一样,这个略显讥讽的笑也很淡,很快就会随风而散。
良久,侧妃脸上的讥讽并没有散去,而是逐渐演变成了惊讶。
因为庭院里站着个人,男子手持折扇,一袭红衣像是驱傩的篝火烧到了内院。
他的半个身体被浓密的竹叶掩映着,看模样很像在碧雪峰修道的楚王世子。
侧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因为这人显然不是世子。世子虽是个不着调的纨绔,却不会穿这样红的衣裳,也不会如此放浪,深夜出现在她的庭院。
她神情漠然,捻了捻佛珠,想看看这男子要做什么。
既然敢闯入楚王府,就得做好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准备。
却不料那人丝毫不惧,笑着收起折扇,缓步从竹荫下走出。月华流转,他俯身一拜,说道:“在下姓谢名白,数年前曾有幸见过娘娘一面,不知您可还记得?”
侧妃看着谢白的脸,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谢白站定了脚步,对着侧妃露齿一笑,说道:“记不记得都不重要,因为谢某是来杀您的。”
*
卯时,栖霞山响起南渠族姑娘的山歌,歌声远而悠扬。朝阳掠过天音司的银色楼阁,反射出耀眼的光。
无厌已经醒过来了,它正趴在地板上看着姬容收拾行装。许是因为吸食了长冥花的缘故,狐尾隐约泛出淡红色,皮毛看起来也似乎更为柔软。
而姬容瞧着手腕上的血玉镯子,心情却不太美好。
原因无他,只因这镯子太烫手了。
自从沧溟剑飞进她的镯子,除开多了数条纹路外,还附着一丝灼烧感,晚间尤甚,而且还会闪起幽光。
昨夜姬容被这东西烫得睡不着觉,本想问系统该如何取出来,谁知辣鸡系统又像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姬容心想,幸好女主因为练了《于飞》第七重“红莲”,夜晚红莲印会发作,这几夜都未曾宿在浩然居。
……不然女主就会发现自己的镯子是荧光的。
她好不容易入眠,结果梦里又出现了许多光怪陆离的场景。
梦中有个女孩。那女孩一身绡衣,怀中抱着把剑,行走在白茫茫一片大雪中。
女孩走了许久,终于走出雪地,来到了一座城池。
这地方千街错绣、灯火连昼,似乎格外繁华。街头有个卖糖画的贩子,握着木勺在石板上来回浇铸,画出一只晶莹剔透的凤凰。
女孩站在城门口,望着贩子用小铲刀将糖画掀起,随后他粘上竹签,递给了一位穿红棉袄的小女童。
女孩认真地看着那只凤凰,眉头紧皱。她抬头,望向城门上银钩铁画的两个大字。
——璇玑。
糖画上的凤凰栩栩如生,女孩觉得这东西似曾相识,于是她提步,踏入璇玑城。
……
姬容醒来后,坐在床边思考着刚才的梦境。
梦中的女孩十有八/九是原主,毕竟“怀中抱剑”、“绡衣胜雪”,该有的关键词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