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再度睁开眼时,陷入了满是凤凰花香味的怀抱中。
她枕在顾白衣的肩头,抬首,便能望见那双漂亮的眉眼。对上点漆似的眸,视线移向拨至耳后的鬓发,翎羽如朱砂痣般嵌在耳垂上,艳丽如血。
看着那样的颜色,姬容想起夕阳尽头下一红一白的影,还有散落在地的杏花,心神恍惚了一瞬。
回过神时,顾白衣已经抬起了手指,轻轻地替她擦拭着眼泪。
虽然姬容在流泪,但她内心其实是没有太大波动的。或许她本该有所触动,但伸手摸上脸颊时,才知道原来就连自己的泪水,掉下来之后,都不那么有温度。
天生无情这个词放在她身上,倒是十分贴切。
墨雨叹了口气:“我也未曾想到,这位小公子会有如此强的执念。本只想玩个游戏,结果他却只能一辈子留在梦境里了。”
姬容环顾四周,才发现已不见谢白的踪迹。
掉在地上的,只有一柄竹骨折扇。
墨雨说:“别看了,丫头。只有甘愿待在执念里的人,才会彻底消失,一辈子存留在梦境中。”
“一辈子?”
姬容回忆起二少爷说的话,不由得笑了笑。
看来,不管是比流水长久的一辈子,还是蜡烛那样短的一辈子。兜兜转转半生,最后还是红枝赢了,如愿以偿地跟了二少爷一辈子。
顾白衣不太清楚梦境里里到底有什么,但见姬容掉下了眼泪,便知虽是大梦一场,想来情景也该颇为动容。
擦完眼泪,姬容其实已经释然了。
谢白的执念,或许从来都不是杀掉韦知远,而是能回到很多年以前,陪着那个小丫鬟,永远留在梦境中。
顾白衣对墨雨说:“前辈,游戏既然已经结束了,现在可否打开领域,让晚辈进入山河棋盘?”
“自然是可以的。”
墨雨面上含笑,略显落寞地叹了一叹,“也不知,下一次跟人说话,又是什么时候呢。”
看着美女叹气,姬容正想安慰几句。
不料还没说出口,便见墨雨动了动纤长的指,随后那抹孔雀般的影便消失在了虚空中。
徒留顾白衣和姬容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墨雨走后,领域里的虚无变成了另一层虚无。
从前,这片虚空是一块巨大的黑布。密不透风,大得无边无际,没有尽头,所以才能盖住棋盘本来的模样。
待到画布开始褪色,渐渐变得透明时,如同被一双手扯开帷幕,天幕从黑暗中撕开亮色。
光线绽放之处,尽是雪一般茫茫的白,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和月亮。
待到黑布完全消失后,往上看,是苍穹。往下看,则是一张棋盘。
那张棋盘很大,仅是黑白双丸便有一人大小。棋盘上的格子像是一间小屋,将姬容和顾白衣关在了里面。
站在棋盘之中,她们感受不到风,也无法放出神识,探查赤霄剑所在之处。
二人对视一眼,皆谨慎地没有挪动脚步。
顾白衣指向黑白二子之间的阵旗,对姬容说:“师姐,山河棋盘乃是上古神器,里面应该有许多阵法。不如我们先观望观望,再作打算。”
姬容点了点头,心想这棋盘是她姐的东西,把她们引到这里来,肯定有所目的。
她正欲对顾白衣说出猜想,却震惊地发现自己身旁已经没有人了。
卧槽,顾白衣怎么没了?
姬容猛地回头,看向自己所站立的方格,不知不觉,方才的黑子已变成了白子。
只能做出一种猜想,或许这棋盘的方格其实会运动变换,所以才会将她们打散。
更让姬容不可置信的是,那颗白子居然开口说话了。
“你来了。”
姬容懵逼了,啥?什么来了?
白子的声音很淡然:“听不懂无所谓。听得懂,也无所谓。”
这般说着,那颗白子化作无数光点,顷刻间又凝聚成了一道人影。
那人穿着红衣,眉目寡情,正淡淡地看着姬容。
姬容定定地望着月千秋,随后提起剑,将剑刃抵在面前人的咽喉上,咬牙切齿地说:“快说,你让老娘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不然老娘就鲨了你!”
月千秋看着姬容,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我的残念,不会流血、更不会死亡。交代完话后,便会自行散去。你把剑放在我的脖子上,又有什么意义。”
“况且,也不是我让你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
“我自己选的?”
姬容怒了,“如果说穿进这个游戏都怪我自己作死,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千秋瞟了姬容一眼,“因为你,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你以为我会信吗?”
姬容嘲道,“你随便说,反正我也不知道你在瞎扯什么。”
“你信不信都无所谓。”
自始至终,月千秋的态度都十分无所谓,只是说到这里,语气才正经了几分,“但你既然走到了这里,就必须得走一遍我走过的路。”
姬容不明觉厉,总觉得月千秋在打哑谜,“走什么路?”
“先给你先看看我的路。”
语罢,月千秋抬起手,所有的白子化作光点,消失在了棋盘上。
方格中央,浮现出了一面水镜。
与其说是水镜,那道镜子反倒更像是显示屏。而在屏幕上,映出了一位红衣女子,模样很像月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