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兰有过跟相宜一模一样的心境。
所以说起来，她是一个过来人。
她知道，相宜在这段感情里，一定被周森全心全意地爱着，她体会到了一个男人最浓烈的爱意，也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爱情。
现在，要她质疑周森对她的感情，就等于要她推翻自己的感受。
那么真切的、幸福的感受，谁能轻易推翻呢？
相宜不愿意推翻，她还要去证实自己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是她最后的任性。
她坦白自己对周森的感情，坦白周森在她心中的分量，为自己争取这次任性的机会。
此刻，整个陆家，除了陆相宜，其他人心情都很复杂。
陆西遇明白奶奶为什么说家里最弱的是相宜，最厉害的也是她了。
他们原本很担心，相宜考虑到他们的感受，不会在他们面前提起周森，甚至会装作没事的样子，一个人消化复杂的心情。
然而她选择了坦白，告诉他们周森在她心中是无可替代的。
同时，她也很清醒——她考虑到了他们的感受，承诺以后不会再见周森，不会让他们担心。
她这样，谁能拒绝她？谁能阻止她？
至少这个家里，没有人能做得到！
到头来，心情复杂的、需要装作若无其事的人，反而是他们……
更另陆西遇感到挫败的是，除了他，其他人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
看来就像念念说的，感情这种东西，有很多玄妙之处……
唐玉兰一阵感慨后，拭去相宜脸上的泪痕，「这件事，奶奶来拿主意——你去吧。」
终于，陆相宜脸上的笑容不是挤出来的了，她粲然一笑，「谢谢奶奶！」
唐玉兰摆摆手，表示这件事过去了，「吃早餐吧，都凉了！」
一吃完早餐，陆薄言就回了书房。
陆相宜跟在爸爸身后，爸爸一进去，她就跟着敲门。
陆薄言以为是西遇，看见是相宜也不太意外，柔声问：「有话跟爸爸说？」
「很多话呢！」
陆相宜拉着爸爸坐到沙发上，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她前几天的样子太吓人，这会儿终于像个小精灵一样，充满生气充满活力地坐在家人面前。
陆薄言就是有气，也全消了。
他轻叹一声，示意相宜直说。
陆相宜是有些心虚的，「爸爸，我刚才那些话，还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都会伤害你，对不对？他是你亲手送走的人，我在你面前说多爱他，说他有多重要……爸爸，对不起。」
陆薄言一眼看穿小女儿，「你先跟我道歉，就是想告诉我，你不会改变主意，对不对？」
陆相宜眨眨眼睛，「爸爸，我不想骗你们，也不想装没事，这样你们只会更担心我不是吗？我必须这么做，不过你放心，我也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停顿两秒，又说：「爸爸，我只是不想被骗，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使没有意义，即使结局不能改变？」
这一刻，陆薄言把女儿当成了一个大人来跟她对话。
陆相宜迎着爸爸的目光，过了片刻才说：「爸爸，你跟妈妈结婚的时候，也以为你已经看到了你们的结局。就算——我只是假设，你不能生气——就算两年后，你们真的分开了，你能认为你跟妈妈那两年婚姻没有意义吗？」
陆薄言后悔把相宜当大人了。
这个小姑娘，为了周森，竟然假设他跟她妈妈
离婚？
这个胳膊肘都拐到太平洋去了！
陆相宜发现爸爸表情不善，忙忙说：「我们说的是意义！爸爸，有些事情外人的视角看没有意义，但对当事人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哎……你不许生气，不许凶我，我现在还算是半个病人呢……」
陆薄言第一次觉得，小姑娘长大了，有主见了，他拿她没有办法了。
他摆摆手，「你适可而止，我跟妈妈就不会生气。」
陆相宜扑过去抱住爸爸，「我会的！爸爸，我最爱你跟妈妈了。」
陆薄言也知道，如果可以选择，相宜不会做伤害家里人的事。
她只是太喜欢那个人了。
她的感情，她的选择，他都理解。
他只希望任性完了，小姑娘能像她承诺的一样清醒，放弃周森。
陆相宜跟爸爸聊完，心里轻松多了，回房间休息。
躺到床上，她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