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白霜初来长宁宗的时候,整个长宁宗只有主峰上那两间房是不漏雨的,穷成这样的宗门,自然不会人丁兴旺,区区不足十个修士,都只到炼气期,倒不是修为不够筑基,而是拼凑不到筑基用的灵石。
从那以后,白霜就养成了到处捡东西的习惯。
人家嫌弃品相垃圾的灵草,她捡回来种在山头,日日浇水施肥。
人家祭祀用罢了的黄表纸,她捡回来给小修士们学习画符箓。
人家丢掉的破烂法器,她捡回来溶了重铸,终于解决了宗门上下九口人共用一柄剑的难题。
她不仅捡物,后来还捡起了人。
现在的长宁宗主,是她当年在别的宗门门口捡的筑基失败只能等死的大可怜。
绯艳绝世的苏履青,是她捡来的被家族抛弃又被未婚夫退婚的小可怜。
除此之外,还有宗内那只三条腿的看门狗,被她捡回来之后跟着弟子们上课,硬生生熏陶出了金丹修为,被弟子们尊称为犬先生。
所以,白霜这习惯,根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的,更何况她也没打算改。
毛球此刻即便再饥肠辘辘,也只能把口水往肚子里咽,等白霜把这片地面彻底打扫干净,这才嘤嘤嘤叫着继续指路。
熟料白霜蹲下摸了一把地面:“这土很肥啊,适合养灵药呢。”
毛球:“……嘤”
还好白霜没有把地皮铲起来带走的意图。
一人一球融入黑暗中,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白霜眼尖又看见一根妖骨,可惜妖骨另一头被人踩在脚下,她刚要示意那人挪一挪,那人却早早就发现了她,他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白霜这才发觉这周遭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一个红衣女子正在和三个魔窟修士对峙,魔窟修士眼睛血痕鲜艳,情绪非常激动,而那红衣女子长剑撑地,有些慵懒,但是从剑柄上常年累积的血垢来看,女子应该不是什么善茬。
向白霜示意噤声的男人跟在红衣女子身后,一只手被拴在绳上,被红衣女子牵在手中,状如牲口。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三个,只是除了他之外,另外三个看起来都仿佛行尸走肉一般,一看就是吸入尸瘴过多,损了本源。
白霜认出另外三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那四个骗了景琛的骗子中的三个,看这模样,另外一人估计已经凶多吉少了。
红衣女子开口说话:“想好了没有?”
三人忿忿扔过去一袋灵石:“我们没带多少,就这些了。”
红衣女子点点头:“可以,赶紧滚吧。”
三个魔窟修士恨恨记住了她的面容,后退狂奔,看架势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八成是去搬救兵了。
红衣女子也不介意,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甚至颇有些期待回头再钓个大鱼。
她将刚刚用来当拐杖的剑往肩膀上一扛,撇了一眼身后的尸瘴深处,眉头一皱,手腕藏着的一道引雷符迅速出手。
结果那符箓飞了一半就被人抓住。
看到尸瘴中显露的身形,红衣女子拔了一半的剑重新合了回去:“挺巧啊,这不是白瞎吗?修为怎么到元婴期了?老天终于开眼降了道天雷把你劈回去了吗?”
白霜:“……压制了修为而已,让你失望了。花掌门不是也一样压制修为了吗?”
红衣女子是白霜的熟人,姓花,名怨晚。花间派的掌门,也是那个叫了十万人来围观二人比斗的老阴比,给白霜的战绩簿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从那以后,白霜就再没敢接过其他修士的挑战。
两人彼此对视,眼神里都没有任何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白霜看了眼她雪白胸脯上无意间沾上的血迹,很是抵触:“这里虽然不是修真界,但还是少杀生为好。”
花怨晚翻了个白眼:“修士哪有不沾血的,你以为你是佛子吗?”
白霜摇头。
还是算了吧,宿微那佛子是不沾血,但是他沾脑浆子。
花怨晚上下扫她一眼,忍不住说:“说实话,你还是这副有气无力、臊眉耷眼的丧气模样顺眼,这二十年我见你都恨不得躲着走。”
白霜无法解释那不是她,只能避过不答。
“你来此也是为了妖丹?”
“不算。”白霜回答。
“少卖关子,否则我叫十万人在魔窟外喊你名字,一直喊到你出去。”
白霜脸色微变。社恐最害怕的非社交牛逼症莫属,而花怨晚绝对是其中佼佼者。
白霜立刻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需要去理解妖族大道,妖丹所包括的传承对我来说无用。”
花怨晚虽然和白霜不怎么合拍,但是很信任白霜,对她的话不疑有他,皱眉嘶了一声,问道:“你修什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