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的锁子甲私兵们没跑多久便开始疲惫了,不过其他穿着武装衣的弓箭手和民兵倒还显得跃跃欲试。
西蒙知道让士兵穿着重甲跑步行军无疑是一个愚蠢的决定,但这并不是一次长途行军,马扎尔人近在咫尺,也有随时可能会出现,真当突然遭遇的时候,没人会给士兵们穿甲的时间。
所有士兵都轻装上阵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假如马扎尔人在森林中自知骑马作战没有什么优势反而选择步行作战,那么重甲士兵们的优势便凸现出来了,他们将在步战中将敌人如屠狗一般撕裂。
西蒙行军的方阵显得有些凌乱,但好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掉队。有些中世纪的军队为什么行军行军着士兵却不知不觉少了一些,这是因为松散无序的队伍为逃兵提供了很好的开溜机会,而当他们组成阵列后,一切都会好上很多。
军队经过了被马扎尔人蹂躏过的农田,半青半黄的麦苗七歪八倒地瘫软在被马蹄再次粗暴地开垦了一遍的耕田上,看着就让人恼火。
不过,好在对这次袭击早有准备的弗尔德堡没有一个人死亡,要说受伤的,有一个人,那个农夫还是因为在听到警铃声后跑回村门的步伐太快绊了一跤,把膝盖给摔破了,最后在他朋友的帮助下一瘸一拐地回到村庄。
没一会儿功夫,西蒙的军队便来到了平原耕地与森林的交界处。
小克莱因和克里格向西蒙主动请缨在最前面探路。他们一个人生来就对这片森林无比熟悉,一个人掌握着高超的追踪技巧,西蒙点了点头,让他们注意安全,于是,军队在二人的带领下走进了森林。
一般情况下,当大部人马进入森林时,会惊得树上的鸟儿挥翅逃离,但马扎尔人前脚刚走,这会儿森林里除了风吹动树叶和灌木的声音外,只有士兵们沉默的脚步声和各种装备碰撞发出的声音。
要找到马扎尔人留下的痕迹十分容易,泥土中留下的蹄印和被马蹄踏断的小树枝,以及东倒西歪的小灌木丛,都在源源不断地为西蒙的军队指引着方向。那些愚蠢的马扎尔人就差没留下用白石灰画出来的箭头指出他们逃走的方向了。
士兵们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警惕着周围树丛的状况,谁也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被狡猾的异教徒们给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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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的深处,一块巨大的山岩裸露在泥土之外,深绿色的爬山虎在粗糙的石壁上贪婪地蔓延着自己的身躯,山岩脚下和泥土交接的地方长满了青苔和各种各样的蘑菇。
一只有着血痂的手颤颤巍巍地摘走了岩壁下的几只鹅肝菌,将它们收进了他腰间那肮脏却显得鼓鼓囊囊的布腰袋里,随后,这个将许久没洗过的长黑发扎成辫子的男人转身,向一旁的小营地走去。
他的名字叫翁图尔,是马扎尔酋联国,或者说,是匈牙利王国的大酋长麦杰尔久洛手下的一名战士。
匈牙利王国由第一位马扎尔人大公阿尔帕德建立,到现在为止才四十年不到,因此,还是有一些马扎尔人愿意称呼自己的国家为马扎尔酋联国,事实也正是如此,他们的领主至今还在称呼自己为酋长而不是伯爵。
一百年前,他们的祖先还生活在顿河和第聂伯河一带,处于可萨汗国的保护之下,不过造化弄人,他们被佩切涅格突厥人赶出了家园,然后一路游荡,最后霸占了原本属于阿瓦尔人的疆域,建立了属于马扎尔人的酋联国。
他们信仰长生天萨满教,供奉天神腾格里,穿着打扮极具草原突厥特色,不过作为一个普通的牧民兼战士,翁图尔和大多数同伴一样,仅仅穿着一身单薄的东方样式草原长袍,另一侧的腰间别着的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一柄有锈迹和多处卷刃的长弯刀。
翁图尔的手上有一条长长的刀口,现在已经结痂了,但看上去依旧令人触目惊心。那是前几天在掠夺多尔斯滕男爵领的菲尔德豪森村时,他踹开了一户农民家破烂不堪的木门,在他刚准备大开杀戒然后抢走这户人家所有值钱的财物时,没想到这个勇敢的农民居然不由分说地举起了镰刀向他砍来,躲闪不及的他手上挨了一刀,不过可惜的是他没有被伤到筋骨。
翁图尔的面容都因为疼痛和愤怒而扭曲了起来,他手起刀落地砍下了这个农民的人头,农民断脖间飙***的血液甚至冲上了他的茅草屋顶。紧接着,厄登对这个农民毫无反抗能力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做了同样的事情。在他离开时,他用火把将那个已经成了人间地狱的房子烧了个精光。
由于手部受伤,他被留在了隐蔽的临时营地当守卫,并且在临近饭点时帮厨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现在,他正带着满满一腰包的蘑菇返回营地呢。
营地比他离开的时候热闹了不少,四周原本空荡荡的树上系满了缰绳,马匹们正俯首吃着帮厨小伙抱来的干草和麦麸,两个负责打猎的同伴一手拿着反曲弓,另一只手扶着一匹搭在肩上的小鹿,这会儿也正一步一个脚印地往营地里走去呢。
“看来兄弟们又得手了。在吃完午餐后,我们就得立刻收拾东西上路离开这里了。”翁图尔小声地嘀咕着。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他自从离开他的家乡塞凯伊地之后,便如同有萨满们的保佑一般,一路劫掠过来还没有受过任何伤,不过就在这个他还不知道名字的鬼地方,他的手居然被划开了这么大的一条伤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参与劫掠的马扎尔人此时都回到了营地,他们在一片欢快轻松的氛围中将劫掠来的货物装进战利品马车,一些饿急了的人打开了自己的包囊,取出了肉干和酒囊袋大快朵颐,不修边幅的大胡子上沾满了油脂和酒珠。
翁图尔将蘑菇交给了厨子,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在他的朋友阿尔莫什的身旁俯身坐下。
“嘿,我的朋友,今天的劫掠行动怎么样?”
“一切照旧。这次劫掠的村庄有坚固的木墙和尖木拒马保护,看样子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不过我们本来也没打算架梯子和他们决一死战,我们的目标是河边码头上的货物,而那些胆小如鼠的日耳曼人只能拿着武器站在村墙上干看着,哈哈哈,可真是一群懦夫!”阿尔莫什解下了腰带间的酒囊袋,喝了一口前几天从菲尔德豪森村抢来的牛奶,满足地擦了擦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