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十里画廊是顾西臣自个儿盘下的园子,除了几百来号的下人并没得旁的主子规矩不多,再加上其中景致美妙且又很是清爽舒适,曲玲珑近来的心情都很不错。
傍晚时分,崔嬷嬷瞅着外面日头下去凉风渐起,便回转了屋内。
曲玲珑正坐在描金赤凤檀木阔榻上一手拿着绣绷一手捻着绣花针,她近来身上好了许多便想着早些把那人的汗巾子绣出来,也省的他总来缠要。
知道她是为谁绣的,崔嬷嬷打心眼里高兴,暗道,两个冤家可总算是心意相通,鸳鸯和睦了。
想着便上前唤道:“奶奶。”
曲玲珑停了手中动作抬眸看她:“嬷嬷何事?”
崔嬷嬷道:“在屋子里待久了难免会头闷,现下外头凉风习习很是舒爽,奶奶要不要出去走走?”
这边并不似侯府,曲玲珑也喜欢看外头的花鸟虫鱼,闻言便点了点头。崔嬷嬷便过来扶她,待出门之际,见她顿了下又回身将那绣绷带了上。
崔嬷嬷忍不住的笑,望着绣绷上已快完成的鹤打趣道:“奶奶出去赏景竟还不忘绣这鹤,可是急着等爷晚间回来送与爷吗?”
曲玲珑被她打趣的娇颜一红,垂着眸子只当未听到。
崔嬷嬷看的面上全是忍不住的笑意,也不再打趣她,吩咐碧落带上了她的针线楼引她去了临池的一处小亭内坐下,这小亭临近一座玲珑剔透的假山,亭中西南悬着一鹦鹉笼,池中莲蕊盛开,岸边竟还停了两三只羽鹤,四周点缀着芭蕉及西府海棠,端的是如画般的好景致,虽不如侯府的精致却是有极有灵气,丝毫不匠气。
曲玲珑看着很是喜欢,在亭中赏看了好一会子才拿出绣绷,只是刚捻起绣花针便有个圆脸小厮绕过池子匆匆过来,却是顾西臣跟前儿的庆余。
崔嬷嬷看他竟过来忙问道:“你这小子怎的回来了?爷呢?”
庆余给曲玲珑作了个揖,笑道:“奴才是奉了爷的令回来给奶奶传话的,商行事多,爷免不了应酬,今个儿会回来晚些让奶奶不要等他,早点睡。”
自搬入这十里画廊已经大半月有余了,那人白日里总是不在,说是商行有事需处理,只晚间回来缠着与她同睡。他近来顾念着她的身子虽免不了口花花的来逗弄,但也当真未曾再动过她。曲玲珑见他没有真正乱来也就随他了。
此时听那庆余说话,便点了点头也没在意低头继续绣着。
崔嬷嬷看了看她,干咳了一声瞪向庆余:“小子还不快些回去!商行那群子人惯会劝酒,你可要在旁仔细看着,莫要让爷醉在外头!”
庆余忙应声着去了。
这夏日的天总是说变就变,几句话的功夫外头竟凉风渐盛,吹进亭内卷起了曲玲珑那乌鸦鸦的长发随着雅青色的纱衣翻飞,映着娇娇美颜竟似要乘风而去的天人一般。
崔嬷嬷看着不好忙要扶曲玲珑起来:“应是雨要来的,奶奶快些随老奴回去罢。”
曲玲珑摇了摇头:“雷阵雨而已,片刻便会过去,这儿有亭子挡着不碍事。”
崔嬷嬷望了望外头,这须臾的时候那乌云竟铺天盖地的卷了来,眼看着就要下雨,她也不敢再让曲玲珑出去,只好嘱咐碧落在旁好生看顾着,自个儿快步回去寻雨具过来。
她这前脚走后脚雨便来了,噼里啪啦下的如瓢泼一般,间隔电闪雷鸣好不吓人。
因着下的突然,还未来得及有下人过来照料那两三只羽鹤,它们受惊,拍着翅膀唳唳叫着竟往曲玲珑坐的小亭子处飞来。
小亭子因临近假山,隔了些风雨倒还安稳,只是碧落惧雷电正缩在曲玲珑身旁,眼见它们飞过来,怕冲撞到曲玲珑,一时也顾不得惧怕起身想将它们赶出去,却被曲玲珑伸手拉住,赞道:“好有灵性的鹤竟知道来这里躲雨,你莫要动仔细吓到它们。”
这会功夫它们便停进了亭内,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也不叫了,只歪着长长的优美的颈子拿那黑豆似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她们。
见它们未曾乱扑腾,碧落松了口气,奇道:“这鹤竟还不怕人呢?”
曲玲珑笑道:“它们是人养的自然是不怕人。”
碧落恍然也不紧张了,重新缩回了曲玲珑身旁,没她挡着那些个鹤见了曲玲珑竟晃了晃长长的喙,抬着细长的腿朝她踱过来,歪着头望她。
它们这般可爱,曲玲珑心中着实喜爱,便放了手中的绣绷自怀中拿出石青色绣兰花的丝帕试探的伸过去。
有两只都缩了下颈子,倒是离她最近的一只竟伸了细长的颈子过来想要蹭她。
曲玲珑看的好生喜爱,便拿着丝帕轻轻擦着它被雨水打的湿漉漉的头。
那鹤被曲玲珑擦着竟还享受一般眯了黑豆似的眼时不时在她手中蹭着。
碧落看的直发笑,正待说话,忽听得踢踢踏踏的疾步声停在假山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