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我的好世子,您怎么还没出门?老太太昨个儿吩咐了,要您今日午时到渡口接金陵来的苏家小娘子,您现在不启程,小娘子人生地不熟,渡口龙蛇混杂怕是要出事,老太太要是知道,又要怪夫人教子无方。”
今年一入冬就连飘了三场大雪,镇国公府各个院子早早就烧起了地龙。
屋外大雪纷飞,明月轩内陆珩手握书卷,大马金刀的坐在罗汉床上,听见何妈妈的话,俊美到锋利的眉眼骤然挑起几分笑意。
他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哪怕笑容倨傲,姿态不羁,亦是迷倒明月轩一片小丫鬟们。
何妈妈人未到声先到,在屋外抖落一身寒意才进门,见到小丫鬟们脸上泛起羞涩红晕,目光还时不时飘向青年,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立刻皱着眉将在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全都挥了出去:“都下去。”
待人都退下,陆珩这才不以为然的嗤笑了声:“即便我去了,老太太依旧会怪娘教子无方。”似乎打定主意阳奉阴违。
陆珩生母,也就是当今镇国公夫人简氏出生低微,认识镇国公时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山野村妇,因缘际会救下镇国公方生情愫。
当初陆老太太便极力反对这门婚事。
即便后来老太爷点头同意让简氏入门,为陆家开枝散叶,前后诞下一儿一女;长子陆珩七岁进宫当太子伴读,十五岁便高中探花,为陆家扬眉吐气;长女陆画更被简氏教导的知书达礼,气质沉稳,老太太依旧不待见简氏,无时无刻想让独子镇国公休了简氏。
“话不能这么说,”何妈妈来到陆珩面前,苦口婆心劝道:“您不去,老太太不止要怪夫人,还要罚夫人。更何况,如今天寒地冻,苏家小娘子又有何错?世子就算要与老太太置气也不该选在此时。”
陆珩不为所动,修长白净的指尖划过书页,翻过一页,看得十分专心。
何妈妈还欲再劝,屋外边传来一阵阵低咳声。
陆珩面色一变,登时丢下手中书卷,如风一般的来到门外。
“母亲惧寒,要见儿子让人通传一声便是,怎可冒着大雪过来明月轩。”陆珩小心翼翼的将人扶进屋。
“珩儿也知外头下着大雪,冻得人骨头都要僵,怎还未出门去接你表妹?”
简氏潋滟双眸笑意温柔似水,见儿子薄唇紧抿,不肯吭声,又捏着帕子掩嘴低咳几声,方道:“娘知道你不满意这桩亲事,可苏家小娘子再如何说也是你姑母的独生女,在金陵也是从小金娇玉贵的养大的,是你姑母的心头肉,珩儿赶紧去渡口接人,莫要叫你小表妹久等,万一染了风寒或是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
陆珩觉得好笑:“哪门子的姑母。”
陆老太太就只生了镇国公一个儿子,说是姑母,实际上却与镇国公没有血缘关系。
屋内温暖如春,简氏气色明显红润不少,喉咙也舒服许多,不再咳嗽。
母子二人落座,简氏嗔他一眼:“珩儿当真越大越不懂事了,苏夫人从小就养在老太太膝下,也是从国公府出嫁的,不是你姑母是什么?待你表妹入府,你在她面前可不能这般傲慢无礼。”
陆珩又是那副不以为然的神情。
简氏甩开他的手,扭头佯装要走,嗓音微怒:“珩儿不愿去,那我只好亲自到渡口替你接人。”
简氏当年诞下陆画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哪怕镇国公想方设法的调养亦是柔弱非常,受不得风寒。
陆珩明知母亲是在演戏,也只能无奈投降:“别,您要是真在大雪天出门,父亲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这才不情不愿的在小厮的伺候下,披上大氅出门接人。
陆珩不喜欢那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深得老太太宠爱的姑母。
老太太在陆珩五岁那年就私自替他订下这门娃娃亲。
陆珩天生聪颖过人,如何不知道老太太心底在打什么算盘,姑母身为陆家养女,从小就对老太太言听计从,生的几个儿女也是对老太太敬重有佳,说一不二。
老太太让他娶小表妹,不为别的,还是想让国公府的主母之位落回她的人手中。
这么早就将人接上来,为的也是培养两人感情。
前往渡口的马车内,陆珩唇角蓦地逸出一声冷笑。
再怎么培养感情他也不会娶陆老太太钟中的人,他可不想当老太太的提线木偶。
观言见小主子面色不虞,缩了缩肩,劝道:“小的昨日听寿安堂的妈妈们说,这位金陵来的表姑娘生得沉鱼落雁、貌若芙蓉,哪怕娶回来只是当个摆设也是赏心悦目,世子倒也不必如此抗拒。”
陆珩轻飘飘的看他一眼,嗓音如冰刃般静谧冷冽:“老太太使的是美人计又如何?难不成在你眼中,本世子还真是那等肤浅之人,见她美若天仙便沦为裙下之臣?”
观言迟疑了下。
心说,也是,京城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世子这等姿容家世又什么美人没见过,京城第一美人世子看了都无动于衷,想来对这金陵来的美人也相去不远。
片刻后,观言从善如流改口说:“纳妾可纳色,娶妻当娶贤,未来的世子夫人确实不能空有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