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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67(1 / 2)

067

容凤笙在谢玉京的牵引下,一步一步走向社稷坛。只要将手中的香插进香炉,祭天之后,就算礼成。

她能感觉到,人群中,一直有一道冰冷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如芒在背。

不用想,都知道是郗鉴雪。他说过,如果她成为皇后,会来取她的命。郗鉴雪这人身怀有异,若是他当真要对她动手,只怕是防不胜防。

谢玉京已经将香插.入了香炉之中。

他转身望来,眼眸脉脉地盯着她:

“皇后,上前吧。”

容凤笙却一动不动。

这时,有人疾步冲上,噗通一声,重重跪在下首。那是一位满脸胡子的御史。他满面激愤,声音铿锵。

“陛下,万万不可迎娶此女为后!”

“钦天监大人的卦象显示,大成有祸,祸从南来。而皇宫中,主南方主位的,便是丹灵殿!皇后之位,决定了大成的气数啊陛下!”

祸从南来。

举众哗然。

人群中,有几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皇后的妖孽之名,早已传遍朝野,只,皇宫中守卫森严,皇帝更是将这位新皇后,守护得滴水不漏,没有人能够近身。

而趁着今日大典,暗地里,不知埋伏了多少,意欲取她性命之人。

他们将弓箭挽上,对准高台之上的那抹纤细身影,刚要动手,脖子上便悄无声息横了一把剑。

手起剑落,这些刺客,甚至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尸体便被羽林卫们有条不紊地拖走。

刹那间,淡淡的血腥飘向社稷坛,与那袅袅攀升的烟火之气,混杂在一起,气氛徒然变得窒闷无比。

谢玉京却是平静得不像话,握着容凤笙的手,一步一步,登向最高处。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他们二人交握的手,他捏得骨节微微泛白,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忽然,一声惊呼传来。

“陈大人!”

容凤笙回过身,只见地面上一滩血,蜿蜒成了小溪,陈御史,竟是一头撞死在了台阶之下。

他眼眸暴突,死不瞑目。从空中,不断飘落雪晶,落在此人的面上、发上、那身绛红色的官袍上。

容凤笙看了一眼,不忍再看。

然而,谢玉京就像是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臣子刚刚以死相谏,他唇边带着笑意,道:

“皇后,到朕身边来。”

任何人的牺牲在他眼中,都是微不足道的。

只要能够满足他的私欲。

为什么,这样的人是帝王呢?

她倏地叹了口气,而后,一步一步地后退。

“还要死多少人。”她眉眼温和,“陛下才肯罢休呢?”

就在刚刚,容凤笙看到,大批羽林卫涌出,宛如黑蚂蚁般,全方位地将整个社稷坛给包围了起来。

所有的臣子,包括她,都被困在这个包围圈里。

他想做什么?

谢玉京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他垂眸。似乎在想什么,片刻后,又笑了起来。

“你全部都想起来了?”

“是,”容凤笙眸子里冷冷的,“我全都想起来了。包括你是怎么让我忘记的一切。”

“那又怎么样呢。”

谢玉京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谢絮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他眉心微蹙,有些难过地看着她,“若是你害怕那预言,没关系,朕可以把郗鉴雪杀了。”

随着话音一落,郗鉴雪的脖子上,也横了一把剑。

容凤笙悚然,她早就知道,谢玉京是个疯子但是没有想到,他可以疯到这种程度,神官在朝堂与民间的影响力,绝不亚于任何一位圣贤、大儒,若是死在皇帝手中,那这个皇帝,也离亡国不远了。

哪怕是她的父皇,就是再荒唐残暴,也不会去撼动神官的地位与性命。

谢玉京却要这么做,他难道不在乎皇位?

容凤笙笑了笑,“你杀啊,杀了郗鉴雪,必定民怨滔天,你想做亡国皇帝,便做。”

谢玉京眉宇微蹙,很是犹豫。

然后,他扬了扬手。

无巳的剑下一用力,郗鉴雪的脖颈间血线飙射,颀长的紫衣身影,重重地倒了下去。

他皮肤白,那红更是显得触目惊心,逐渐将地面染得血红,还在不住抽搐,容凤笙瞳孔骤然紧缩,他真的将郗鉴雪给杀了?!

“朕可不信什么天命,”谢玉京笑眼无辜,额心朱砂鲜红,宛如小玉菩萨,此时此刻,却是比恶鬼还要可怖。

“你害怕了朕?”

容凤笙脑子里嗡嗡作响,若是郗鉴雪死了,那她脱身的计划便少了一环,他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谢玉京怎么敢?!

他这样做,无异于自掘坟墓。

她神色外露的太明显,谢玉京不禁笑出声来,“我知道,你恨这些背叛了大兴的臣子,今日,我便将他们全都杀干净,给你报仇,如何?”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

他们没有想到,好好一个封后大典,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而素日里温和仁善的皇帝,竟是性情大变,扬言要将他们屠杀干净?!

多希望是幻觉,然而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羽林卫。

他们个个手持刀剑,一步一步地围拢上来,在场多是文臣,即便有武将,也多半没有随身带着武器。羽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若是当真大开杀戒,他们没有一个人逃得了。有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住哭求着陛下饶命。

顾泽芳凛然而立,长眉蹙起,眼眸紧锁着社稷坛上那两道对峙的身影。

女子凤袍飘荡翻飞,容颜绝丽,像是热烈的火。

没有哪一刻,能比现在更令容凤笙清楚地认识到。

他绝不可能,成为一个仁君。

容凤笙心底冰凉,方知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即使她留在他身边,也只是被控制、被囚.禁,他已经开始,一步一步,像一个皇帝。

但绝不是一个好皇帝。

她总有约束不住他的那一天,届时,繁衣所爱的一切,都会毁在他的剑下。

“怎么办呢,阿笙是半点也不心疼我了,”谢玉京无奈叹气,眸底却满是阴翳,“你不肯到朕的身边来,朕很生气,朕想shā • rén。”

他转向台下,眼眸是冷的。容凤笙不知道,他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是否也是冷的。

“看朕杀到第几个人,你才会来到朕的身边?”

他嗓音凉薄,好似说的不是shā • rén,而是在说天气冷暖那般漫不经心。

“迢迢,谢清莺,郗鉴雪……你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谢玉京,你的爱就是这般?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那我宁愿,当初就死在祭神台上。”

谢玉京的脸色倏地惨白。

“如果你要我的命,”她用簪子抵在了自己的颈动脉上,那么决绝,“谢玉京,我还给你。”

“你不是那样的人,”谢玉京眯了眯眼,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捏紧,“你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说对了,容凤笙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但也不想轻易对他妥协。

她勾了勾唇,簪子抵得更紧,流出丝丝鲜红,她的眼里像是燃着火,“你怎知我不会?我不会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只为了站在你的身边。”

“可你说,你爱我的,”

好半晌,容凤笙听见他低低地说,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一声,只是她的幻觉。

“你到底想要什么?”谢玉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真的不懂啊,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好好地爱我?”

容凤笙默了默,低声道,“我要繁衣活过来。”

容繁衣,又是容繁衣,谢玉京声音很轻,“你就这么爱他?”

“你拿他当成什么?到底是你的弟弟,还是……你的爱人?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每说一句,他的脸色便变得更白一分,活人怎么可能争得过死人,容繁衣的离世,注定了,会在她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不论怎么做,她心里,都不会只有他一个。

当成什么?

容凤笙很清楚,这跟对他的感觉不一样。

“当成什么?我愿意为他而生,为他而死,我这样说,你懂了吗?你让我忘了他,便是再一次杀了他。你没有救他,还令我忘记他,我怎么可能原谅你?”

她闭了闭眼,这一次,却没有泪水从中流下。

谢玉京就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差点站立不稳,嘴唇也惨白得不像话。正如谢清莺所说,当她想起容繁衣,一定会要了他的命,果然,她终于用自己的办法,将他杀死,一剑穿心。

他整个人就像是枯干的树,没有半分活力,“可是,他死了不是吗,你所爱的那个人,早就死了,死得那样凄惨、毫无尊严,现在,也不过是烂肉一滩,”谢玉京病态一笑,“你怎么让他活过来?”

世间,一瞬间极为安静。

就连风雪,也湮灭了声息。

许久,幽幽的女声响起。

“我知道,他离开这世间很久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容。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手掌按在胸口处,像是在感受什么温暖的东西,垂眸,缓缓露出一个笑。

“但只要我记得,他就一直活着,活在我的心中。”

容凤笙没有看见,对面的青年,眼眶瞬间发红。

他密绣的睫,如同蝶翼微颤,从中,落下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顺着白皙的下颌,颗颗滴落。

而他就好像全然没有知觉,只是安静地盯着她,静静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我想离开这里。”

谢玉京露出了然的笑。原来含露殿的相守,都是大梦一场是吗,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而她,比谁都清醒。她所说的那些,陪伴他,照顾他,要给他很多很多的爱,全部,都是虚假的。

她再次为了容繁衣,要抛弃他。

“你曾护佑我六年。”

忽然,他冷冷道。

“我今日不杀你,便当还清那六年的恩情。”

“止喜!”

谢玉京忽而转身,厉声道,“拟旨。”

他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要什么绝色没有,何苦为了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苦苦纠缠?

他袖子一甩,血红的皇袍在寒风之中,烈烈翻飞,他的声音,亦是冰冷无比,“从即日起,容氏册为太妃,逐出宫中,迁入大菩提寺,为先帝祈福。终此一生,不得踏出一步!若违此令,就地诛杀。”

对于这样的结果,容凤笙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远离皇宫,脱离他的控制,她不可能再跟他纠缠下去了。

谢玉京的眼里空洞,手指攥得死紧,骨节痉挛到发白。再也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了。将他的心反复践踏,她真的以为,他是没有感情的玩偶吗?因为感受不到旁人的痛苦,所以也不会有任何痛苦吗?

容凤笙怕他反悔,她低着头,任由宫人将身上的凤袍脱去。还有凤冠,亦是被人小心摘下。她满头青丝披散,一身素衣,一步一步,走下社稷坛。

她走得那样决绝,半点也没有回头。

终究,与他背道而驰。

……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容凤笙手指拂过桌面,曾经与他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那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的滋味,她记得,亦是她平生尝过之最。

到底,不是同路之人,注定殊途。

她闭了闭眼,笃笃笃,房门被人敲响。

深夜响起叩门之声,倒是诡异。

容凤笙却是平静,拉开了门,风雪卷过,撩动她鬓边碎发。只见前方,悄然立着一名布衣女子,厚厚的灰布几乎掩盖了整张容貌,只露出那双妩媚的眼。

容凤笙一眼认出,来人,正是谢清莺。

而她身后,一人缓缓走出,紫衣银蝶,容貌胜雪。

郗鉴雪?!

容凤笙震惊不已。

“你不是死了吗?”

她不禁脱口问出。

郗鉴雪还是那副木头脸色,他径直走了进来,好似根本不觉得,深夜进入女子房内,有何不妥。

容凤笙不由得看了谢清莺一眼,只见谢清莺脸色苍白,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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