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先做好了被阻拦的心理准备,但真的被拦在卷宗库门口时归晨还是有些恼火,她耐着性子看着守在卷宗库门口的仆役说道:“我们调查土地相关卷宗为的可是公事,苦主的诉求文书你也看过了,白纸黑字写的清楚,本人也按了手印,你到底有何理由阻拦我们?”
仆役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道:“卷宗库中文书众多,三位莘蔚不司文事,只怕进了里面想找到需要的卷宗也不容易,不如几位去找位事文掌司索要,再由他来调给你们。”
归晨知道这仆役多方阻拦一定是因为接到了命令,不让外调的秘术师轻易进入卷宗库,可机会难得,她今天铁了心就是要进去。
“你这话说的混账至极,我们受到苦主的委托,处理土地纠纷,事情本也明朗,只需进去查清卷宗即可分辨清楚,怎么你却叫我们求助他人来调卷宗舍近求远,难不成将我们看成跳梁小丑随意耍弄吗?”
归晨语气不善且言辞犀利,为的就是逼迫那仆役放他们进入卷宗库,那仆役也被她的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松口。
“在下不敢,只是查阅卷宗隶属文事范畴,理应由事文掌司来做,在下实在无权随意放人进去啊。”
那仆役被归晨盯的额头直冒冷汗,却半步都不敢退,只得拿袖口擦擦额头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归晨冷笑一声冷言道:“你这是欺负我们年轻不懂府中规矩啊,我们只是进去查阅卷宗,又不将卷宗外调哪里不合规矩了?我竟不知汝南郡府的规定竟和其他郡的郡府相差这么多,秘术师连查阅卷宗的权利都没有,到底是你与我们为难,还是汝南郡府不信任我们这些外调的秘术师,若是前者,我们自要去郡伯面前分辨清楚,若是后者,我干脆就上报州侯请求把我们调回弋阳,不然留在汝南哪怕任的是最普通的安户之职,也要被人横加阻拦完不成任务。”
仆役显然是被她的话唬住了,毕竟三位世家子弟本就不好惹,再加上来自弋阳,又是州侯钦点,他怕归晨真的闹到郡伯面前,秘术师调查卷宗合情合理,即使郡伯再不愿让他三人进入卷宗库,那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到时候被推出来顶包的只能是自己。
“三位莘蔚稍等,我去找位事文掌司协助三位。”仆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归晨这边也是丝毫不让步:“你去找谁我不管,但是我们现在就要进入,此事迫在眉睫,耽误了时间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归晨看的出来这名仆役是非常害怕担责任的,不然也不能在她提到郡伯和州侯后便松了口,于是她言语间更加蛮横,果然那仆役中了招,犹犹豫豫的说道:“那……那三位……进去吧。”
归晨瞥了他一眼,抬脚就往卷宗库走,待到推开门后却又回头嘱咐了一句:“我也不想与你为难,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们非要进去,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即可。”说罢便和檀渊成阳进入了卷宗库。
其实归晨之所以会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因为她自恃身份天不怕地不怕,实在是因为之前三个月忍气吞声却没得到什么好结果,不仅该查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一直屈居在安户这样的职务上庸庸碌碌,三个月的时间基本上天天尸位素餐没什么作为。一条路不通就要换一条路,不如就把被排挤不得重用这件事翻到明面上来,看看汝南郡伯到底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看门的仆役待到归晨三人进入的卷宗库后拔腿就跑,归晨听到脚步声远去后朝着檀渊和成阳使了个眼色,三人立马分头行动,迅速忙碌起来。
虽然曹大婶的遭遇令人同情,可他们也没忘记正事,归晨负责查找土地文书,檀渊和成阳负责查找汝南往年的卷宗,看看之前他们怀疑的几件事是否能找到答案。
卷宗库中收藏的卷宗虽然多,却并不是杂乱无章,反而是分门别类摆放的十分有条理,原本归晨以为相较于檀渊和成阳要查的事情,她的应该最先有结果,却不料她这边才是最困难的。
“查到了,汝南往年参加试练的学子不过四十人左右,最多的时候也不超过六十人,今年参加的人数竟是往年的四倍还多,而且往年参加试练的学子出生年月都记录的十分详细,今年却只写了个年龄,十三岁的居多,这也一反常态,往年参加试练的学子都是十四五岁的居多。”
檀渊那边已经有所收获,归晨这边却还是焦头烂额,按理说土地立契之时应该在郡府内是有记录的,只要查看记录便能立时分辨两份地契孰真孰假,可不料卷宗上却是有文家立契的记录没有曹大婶家的记录,难道那两亩薄田还真是文家的?
归晨不相信这个结果,想要从别的地方找出蛛丝马迹,可不论是文家初次立契还是之后补办地契,记录均是写的清楚,完全找不出不合理之处。
“我这边也有了结果,我们在试练场中碰到的那两名莘蔚确有其人,只是试练期间方墨清被派去雍都借调记载农桑水利的典籍,明河被派去浏扬协助当地清剿水寇,而且两人皆是组队同行,队友也并未报告过两人有擅自离开的举动,按照记录来看两人不可能出现在及安。不过有一点倒是有些可疑,两人自从执行过这次任务后就再无记录了,就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
成阳那边也查到了,可归晨还是一无所获,若是地契能伪造,那记录也有可能是伪造的,记录上记载那两亩地是在五十年前开垦的,可文家却是最近才闹着要收地,所以若是伪造记录也不过就是最近发生的事,那就有很多细节值得推敲,例如记录的纸张是新是旧,是否是粘贴上去的,一般地契文书都由一名事文掌司专职负责,那么地契上的字迹与前后是否相同,还有印鉴所用的印泥是否是五十年前汝南郡府使用的印泥。
可没想到查了半天却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记录装订成册,所用的纸张与前后两张相同,早已泛黄了,且完全没有粘贴的痕迹,字迹与其他记录都相同,墨迹很淡并有了些斑驳的痕迹,一看就是有年头了,至于印泥,归晨其实并不知道五十年前的印泥具体都有什么配料,只是与前后文书上的印鉴颜色纹路都一模一样,为了保险起见,归晨甚至还将整本册子的页数都数了一遍,又和其他册子的页数做了比对,谁料都是一百页并无差别,若真的是伪造总不可能在五十年前就预料到预留了一页空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