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良玉搬出了他和俞书南的房间,搬到对面那个小房间里。
俞书南孕反严重,最厉害的时候是在深夜。宋良玉听到后会起身穿好衣裳,为她倒一杯热水送去。
有时听到她去厨房,他也迅速起床走进厨房,沉默的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让她回房间等。俞书南从前吃的清淡,怀了孕却喜欢吃辣,大半夜宋良玉在厨房为她炸辣椒油拌在面里,呛的咳出眼泪。
饭做完了,放到桌上,又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将脏碗筷拿出来洗。
宋良玉每次进俞书南的房间都会敲门,她不喊进他就在门口等。他偷偷问过,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要让她顺心,不惹她生气。宋良玉觉得俞书南见不到自己的时候最顺心,所以除非她需要,否则他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不出现,却支起耳朵听着,担心她需要帮助。
宋良玉看到俞书南肚子一天天大了,脸上也开始有轻微的浮肿,体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就觉得女人怀孕不易。他即便对这段婚姻已经失望透顶,但看她遭的那些罪,就原谅了她讲过的那些话,和做过的那些事。他想,孩子出生就好了,有那么一个小生命在,日子慢慢的也能暖一点。
从一楼到二楼的楼梯有时会打滑,宋良玉找来毛垫子剪成一块一块固定在楼梯上。俞书南坐在一楼的那张旧沙发上看宋良玉挽起毛衣衣袖,个子很高的人蹲在那,一点一点弄。
“怎么不找帮工?”俞书南突然开口问他,事实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讲过“吃什么?”“去哪儿”以外的话了。
宋良玉以为自己听错了,四下看了了,俞书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问他:“是我在说话,不是别人。我问你为什么不找帮工?”
“我在存钱。孩子出生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总不能开口跟老人要。”
“我有钱,你去找个帮工。”俞书南绕过宋良玉上楼去拿存折,又慢慢下了楼放在宋良玉手中:“你去找帮工。”
“不用。”宋良玉将存折还给她:“以后离婚你也需要钱,我赚钱多,可以克服。”
“谁说以后要离婚?”俞书南问他。
宋良玉站起身来,他蹲的太久了,有点腰疼。他看着她,过了很久问她:“为什么不离?这样过有意思?”
“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俞书南这样说,尽管她不喜欢宋良玉,但不否认他会成为一个好爸爸的事实。
“所以呢?”宋良玉皱着眉:“因为孩子需要爸爸,我们就要在一场糟糕的婚姻里继续下去?离了婚我仍旧会做好爸爸。如果你要去追求你的幸福,你也尽管放心去,我和孩子不会拖累你。”
俞书南分不清自己是想离婚还是不想,她看着宋良玉突然落泪了。宋良玉第一次见她哭,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才说道:“你委屈我知道,有些事我解释不清,你也不会听,我比你还委屈。我走进一场充满丑陋的婚姻,有时候连做梦都觉得恶心。离婚的事听你的,你想离,我随时奉陪。你不想离,咱们就这么将就着过。你说的对,孩子是要有爸爸妈妈。你别哭了。”
他讲完话又低头去处理楼梯。
他们就这样过着没有温度的日子,直至孩子出生,那是一个男孩。医生将孩子抱出来给宋良玉看,脸上还带着血污,脏兮兮的,闭着眼睛,小猴子一样。但眉眼和唇角却看起来像极了他。宋良玉觉得自己心里的伤口开始愈合了。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泪流满面。
俞书南在本子写了很多名字,从诗经上、楚辞上去找好听的名字,她写了很多,挑出了几个,问宋良玉喜欢哪个。宋良玉看了眼说都行。俞书南甚至没问宋良玉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在她心中宋良玉像一个工具,他无意间提供了一颗精子,精子与她的卵子结合了,仅此而已。宋良玉早已习惯了她的轻视。
上户口那天宋良玉自己去的,户籍科民警问他:“孩子叫什么?”
“宋秋寒。”宋秋寒出生在秋天,出生在父母并不相□□里,宋良玉很抱歉。他不想取那些冠冕堂皇的名字骗他,不如就应了季节。
到家将户口本放到俞书南面前,转身走了。俞书南看到那上面的名字,突然觉得心堵的跟什么一样,她吃过饭躺在床上,胸开始隐隐作痛。孩子已经睡了,妈妈也回家了,她自己揉,根本不得法,然后就开始疼。
她哭了出来。
宋良玉闻声进来,看到她在哭,问她怎么了,她指着自己的胸哭的喘不过气。宋良玉走上前去看了眼,想起医院护士说的出院医嘱,转身去打水为她热敷,可也不管用,俞书南还是哭。
宋良玉拉下她的毛巾,问她:“你是想疼下去还是让我帮你?”
“你帮我,我疼的受不了。”
宋良玉没再多说,俯身上前含住,俞书南身子抖了抖,手不知该放在哪儿,她心里不知哪个地方空了一块儿。宋良玉全然不知,只一心帮她,微微用力向外吸,左边结束了是右边,都结束了又将手覆上去帮她按摩。宋良玉发现自己对俞书南一点邪念都没有了。在她没讲过那番话以前,宋良玉不能想俞书南,一想她就觉得六神无主,只想与她耗在床上。她讲了那番话,说每次与他过夫妻生活都像在遭受侮辱,宋良玉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帮俞书南按摩,又帮她梳通,折腾了很久,俞书南终于症状见轻。小婴儿在她旁边睡着,宋良玉抱过来看了眼不需要换尿布,于是转身走了出去。他很认真的洗手漱口,他知道自己抵触俞书南了。
小宋秋寒不肯好好睡觉,一到半夜就哭。哭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抱,只能是俞书南。这时宋良玉也不闲着,他去洗尿布,先用温水洗干净,又用开水消毒,一洗就是半宿,什么时候他们睡了,他才关上门出去。
就这么着,将小秋寒带到一岁多。
孩子能改变一个母亲。
俞书南变的没有那么尖刻,有时还会在吃饭时与宋良玉聊些生活琐事。
宋良玉简短应她,又专心吃饭。小秋寒从小只与俞书南好,有时看到严肃的宋良玉还会哭。无论俞书南还是孩子,好像都没有那么需要他。
宋良玉觉得无助。
他开始很晚回家。
他不愿回爸妈那里,如果回去,他们会问他和俞书南的事,而他不愿说。于是时常在学校呆到半夜。
渐渐的就有流言蜚语。宋良玉哪怕结婚了,还会被一些女孩惦记,他生的好看,又有抱负,前途大好。他自己对此浑然不觉,他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觉得找不到出路。
那一天晚上他回家,俞书南坐在客厅等他。他有些纳闷,站在门口不向里走:“孩子睡了?”
“睡了。”俞书南说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对他说:“孩子还小,咱们都忍耐点。我知道这事儿不好忍,如果你忍不住,就去另一个城市找一个,别被熟人看见,指指点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