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可能,季恒仍觉四肢发冷,如坠冰窖。
霍齐如愿见到她不复镇定,如楼台崩塌般的面容,笑道:“怎的,欢喜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骨头断了痛得你无法说话。叫爷一声好听的,说不定爷大发慈悲给你颗丹药治伤。早与你们说了,别跟我斗,所有妨碍我的人都得死。”
“是么?”季恒垂下眼睑,语调冰冷,毫无起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丹田之内沸腾的玉池灵液,疾风狂涛拍打玉池道基。二层夯实的道基内,敦实的灵元隐隐有燃烧蒸腾之相,乾山道内的阴之属性附着在灵元上,非但没有使灵元减弱半分,反而越烧越旺,如同季恒心中的怒火。
“装模作样。”霍齐啐道,“小贱人,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搞出花样?你可别忘了,我是金丹修士,而你不过是区区筑基前期,我和你的差别一如太阳与萤火。”
“是么?”季恒骤然抬首,直直望向霍齐。
她从未如此愤怒,恨不得化身七雾谷的犀牛,尖角刺穿霍齐腹部,把他捅个对穿。为何她一再避让,总有人一再相逼。无论季清遥现状如何,她都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用如此肮脏的字眼来侮辱姐姐,想也不行。
她也从没有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超越筑基局限,庞大深厚的灵力在体内飞快流动,随时根据她的心意变化变成任何属性的攻击给予对方雷霆一击。
她也从没如此贴近柴刀,如此真切感受柴刀与她的心灵互通与切实回应。
霍齐看不清季恒的表情,那张脸仿佛在刹那间为冰雪笼罩,只依稀觉出她面容坚毅,如恒古坚冰般冰冷无情。他唯一能看清的是季恒弥漫着滔天怒焰,无尽疯狂的眼眸。
触及充满冷厉杀机的眼波,霍齐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与此同时,他不自觉握紧手中法剑。
“要说贱,你们父子可是通玄界独一份。霍齐,七雾谷的犀牛伺//候得你舒//服么。听说从被关禁闭的那天开始,你们父子俩便计划逃跑。你爹是想救你出去,你却是想去御兽园被灵兽们干//个七天七夜。既然如此饥//渴,不如让我成全你。”
季恒手握柴刀,澎湃的灵力不断来回激荡,柴刀终于不堪刺激,发出蜂鸣之声。
“龟儿子,受死吧!”下一刻连人人带刀朝霍齐撞去。
霍齐一愣,不想此女竟如此彪悍,旋即想到她一再问他,引他说话,就是为了争取时间修复伤口。大怒之下,左手掐诀,五指齐张,射出五道金线,直取季恒要害。
季恒灵力催吐,雷光闪动,一息之间,数道雷电劈下,正正劈在霍齐的金线之上,雷电顺着金线激流而去。
霍齐骇然色变,正欲切断金线往后退开,却是收势不及,被雷电劈中手掌,手心手背顿时焦黑一片。
“就凭这雷电也想打败我……”霍齐催动灵力修复手掌,不想这附着阴属性的雷电余势未尽,进而烧灼他的手腕手臂,转息功夫,他的左手已成焦炭。经过三年闭关,霍齐今非昔比,当机立断,断臂以阻其进一步侵蚀。
此时,季恒的人和刀已至眼前,整个撞在霍齐身上,咔嚓数声,胸骨俱断。
霍齐发出凄厉惨叫,嘴里含含糊糊道:“这断无可能。”
是,若他是正常结丹,季恒断无可能用此种方式近他身旁。
然而这里是乾山道。
空中灵气中大部分为阴属性,阴属性最善侵蚀,适才季恒发出的那道雷电是她在领悟阴之法则后发出的阴雷一击。而霍齐的金灵根又染着了丹阳火灵,阴阳相成,阴阳相克,在极致强大的阴属性跟前,霍齐的阳金只能作为滋补佳品毫无还手之力。
霍齐既无对阴属性的认知,也无领悟一星半点阴之法则,又冒然在乾山道极阴之地结丹、动手,引起极阴之地的注意。他的阳火金灵根体质受极阴之地喜爱,若是继续在此地修行,不久之后便会发现自己的道基被此地阴气蚕食一空,最终化为他身后火灵树的养料。
季恒不知此间关窍,直觉阴雷克阳火天经地义,此刻一击得手,霍齐身上外院弟子的制服被血污浸透。她恨透此人满口粗言鄙语,猥琐不堪,趁势掐住他的脖子,膝盖朝他下身撞去。
无论男女,下身皆是修士要穴命门所在,霍齐若被季恒踢中,不说命根子如何,就是性命也堪忧。然而霍齐身家丰厚,宝物齐出,白金盾牌在关键时刻挡住季恒的攻势,也为霍齐争取了一点生机。
霍齐借力回退,只余一手执剑,心下恼恨。
只见白金法剑剑尖颤动,激荡起无数涟漪,同时金石相撞之声砰然响起,络绎不绝。若只是叮令哐啷的相击声尚不足以为惧,刺耳的金属撕拉声随波纹荡开。
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头顶扭动爬行,季恒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作为佛修梵音传人,她岂会畏惧音攻。
“屮你爹的皮眼。”
每一个字不偏不倚,正正好落在刺耳噪声最弱之处。
霍齐冷哼一声,划出迄今为止最为惊人的一剑。
季恒耳边忽然响起颤动的蜂鸣,绵绵不绝,清湛无比。
周身灵气在他的一剑之下霎时抽取一空,与此同时,足以将天地万物切成粉末的颤波震荡轰向季恒。
是躲开这无法避开的致命一击,还是迎向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