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粒牙,明月收敛不少,面对素娘和颜悦色,恭恭敬敬向云玑行大礼,又朝几位娘子问好后方告知掌门有请叶吟过去的来意。
洞府内每间洞室顶部均有开口,季恒朝上望去,天边星辰稀疏,原来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不知掌门莲峰真人此时请叶吟过去是何意思,若要议事大可白天行事,大晚上叫人家过去,虽是修士,也该避避男女之嫌罢。难不成临时有任务非叶吟不可?
念及往日姐姐提及莲峰真人时微妙的嘲讽,季恒不免想多了一些。她一向对掌门充满敬意,不光是听说掌门做了许多宗门变革,单看掌门那充满书卷气的俊朗面容,也对他满是好感。姐姐在时倒不觉得如何,如今姐姐不在,往日只语片言,神情笑貌无不被她放大回忆。
明月说完后垂手恭立,洞府内陷入短暂沉默,季恒注意到不只是她颇有微词,广晗面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而云玑笑意浅浅,看不真切。叶吟的神情则复杂许多,看向云玑,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连续两日把人叫去,又是夜里,可见莲峰心中急切,莫非是回梦水?
云玑道:“既是掌门有命,先随明月去吧。”想一想嘱咐一句,“早些回来。”
多少年了,头一回得云玑一句“早些回来”,叶吟心里泛起阵阵涩意。
叶吟随明月离开洞府,原先其乐融融的气氛仿佛一扫而空。云玑环视诸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掌门急事相招可见重视。她素来与掌门交好,亏不了她,或许是掌门又有宝材资源赐下。”
“师父,我瞧外头天色已晚,通玄界的掌门寻人议事赐宝材,莫非不管白天黑夜。”季恒忍不住开口问道。
广晗道:“昨日金顶小童已来过一回,没找到人,叫师父一通教训。不想今日还派他来,不知掌门何意。”
“掌门身边侍奉的人少,跑腿的无非清风明月。明月跑惯做熟,自然会派他。至于我这,昨日不是才发落过么。师兄此心切切,怕是有急事。”云玑像是听不懂二人的弦外之意,道,“夜了,去吧。”
那一边,叶吟随明月去往红云金顶,方知昨日明月来找。明月不敢说云玑真人欺负他,只道是自己活该,惹怒真人,还给他看掉落的牙齿空洞。
在叶吟跟前,明月一向卖乖装好,叶吟不知他人前人口两副嘴脸,不过她师父云玑真人强硬却不跋扈,自居身份不屑与小童计较,若非明月理亏到冒犯,云玑断不会出手。明月此番碰到硬茬,说不定活该有此一难。想到今日云玑所赠照影佩,令她终于感觉到师父并非眼中无她,一时欣慰一时困惑。
明月说了许久,见叶吟神情淡淡并不多话,便识趣闭嘴,老老实实领她去见莲峰真人。
年幼入门后,见掌门的次数比见师父见,见掌门的时间比见师父长,叶吟一度困惑为何莲峰真人不直接收她为徒,要将她交到云玑门下。当时莲峰真人道说,掌门处理宗门事务繁忙,怕没时间悉心教导,且男女有别,她年纪尚幼,他不懂照料,故而找来宗门内最强的女修收她为徒。
谁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与她聊天、给她指导的除了师姐便是日理万机的掌门。
年纪渐长后,叶吟也曾庆幸未曾拜入莲峰门下,能在一旁仰望他的背影,能为他提供臂助,能听他的话一心修行,便是对他最大的报答和帮助。
修士长生不老,每次见到莲峰真人,叶吟总觉他的面貌与背影一如初见那般温柔伟岸。
此番夜间匆忙相召,她亦觉不妥。
难道宗门内又有了新的变故。
穿过弥漫着温软幽香的金顶厅堂,莲峰洞府别有乾坤,陈设虽不如云玑洞府那般富丽堂皇,却也与外头的简单质朴有了明显差别,所用之物无不精致。莲峰每次见叶吟,均在此间内堂洞室,见她来了,招呼她在案边坐下。
“昨儿派明月去找你,明月见你匆匆离开,如何这般着急?”
叶吟行礼后方坐,答道:“昨日正好出关,听闻小师妹只身前往乾山道,恐防有失便追了过去。”
原因与云玑所述一致。莲峰微微颔首:“小师妹,唔,你师父收她为徒,自然是你的小师妹。此子心性跳脱,手段不俗,在你闭关时,拳打鹤峰弟子,脚踢云峰弟子,这不刚从云峰那敲了一笔灵石去。”心下对云玑给他成甚感熨帖。
为免掌门对季恒有坏印象,叶吟忙道:“掌门明鉴,小师妹从不主动惹事。云峰长老即肯付出灵石,此事必是他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