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识那日起,季恒便觉得郑婉厉害,听郑婉细数完一同参加老君会的宗门弟子更觉对方为智慧光芒所笼罩。一起入门八年,她勉强修行到筑基一层,郑婉不仅是筑基中期,还将宗门内的门门道道看了个清楚明白,清楚各院核心弟子,连普通内院弟子也有所耳闻,这还是在被人针对的前提下。
参加乾山道宗门比试之前,季恒只知道叶吟,之后多了一个广晗,郑婉连楚姣——莲雾峰平平无奇的女修,竟也有所耳闻。
“阿婉,你该不是有头六臂吧。”季恒滚到郑婉腿边,伸长脖子看她身后,像是非要看出多几个眼睛耳朵才罢休。
郑婉被她看得羞恼,一掌按在她的脸上,“我不过稍加留心罢了。那些真传、核心弟子平日深居浅出,专心修炼,外头流传的信息甚少。普通内院弟子更是,若非那楚姣放话要在出发去往邙山那日挑战你,我怎会知道她是谁。说起来,她对你不满的消息,我还是从古师姐那听来的。”
“哦,原来你是关心我。”季恒抓着她按在自己脸上的手,嘻嘻笑道,“阿婉,有劳记挂。你真好。”
郑婉拍开她的手道:“是古师姐记挂你。”
“别看古师姐凶巴巴,人倒是好。是了,你与她同在一峰,可知她结丹是个什么情形?”
郑婉不搭她古华珠好不好的话,“古华珠拜入雾峰真人门下,深得爱护,此次闭关后玉池满溢,有结丹之象,雾峰真人让她继续闭关。以她的修为和师父、父亲相助,时机到了必会稳妥结丹。若是能在年内结丹,比之叶师姐也差不了多少。”
“早结晚结,一样是结丹,急个什么。”季恒慢吞吞坐起来,“那个楚姣为何对我不满?我又不曾惹到她。难不成她苦恋霍齐未果,要给他报仇雪恨?”
“她可瞧不上霍齐。出发大典,从她出来的那刻,眼睛就没离开过掌门。”
“乖乖,她的心可真大。阿婉,用你的蕙质兰心替我想想,为何她也好,出发前跳出来要我交出宝物的也好,那些人他们变着法子找我麻烦,还有之前云峰真人的弟子。”
季恒一万个想不明白,若是在外院那会儿,尚可说是她人微言轻,没有靠山,现在她的师父可是云玑长老,这些人怎么还一个个前赴后继。
“云玑真人明面上可是掌门最信任的人,也是牵机门最有希望在这个百年内冲破化神,晋升合体期的人。她消失这些年归来做的第一件事是杀霍滔救你,第一件事是收你为徒。你是她弟子里年纪最小资历最小修为最低的那个,自然要拿你探探你师父的底。至于其他人,参加老君会的十一人里,你年纪最小。”
季恒插口道:“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大你一天也是大,何况我大你岁。按理说你该叫我……”
“婉姐姐。”季恒从善如流,眨巴着眼睛望向郑婉。
猝不及防下郑婉倏然脸红,偏过头去,轻咳一声道:“唔。”
季恒噗嗤笑出声来,“婉姐姐,继续,参加老君会的十一人里还是我年纪最小,修为最弱,如何?”
郑婉嗔她一眼,需想一想整理被打乱的思路才继续说道:“论修为你不过筑基一层,纵是战力强悍,一直以来以弱抵强,对于未曾亲眼所见之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至于外院第一凶人的名号,也可以是别人看在云玑的面子上强加于你的。而其他人,即便是我,也已是筑基五层,山保、傅星皆是筑基后期,文筠琴则是筑基大圆满,且人在宗门时日不短,总有人风闻大名,领教过一,论身家底蕴远胜于你。而我,有心之人皆知我是大晋皇室出生,在许多不不知情的人眼里,大晋皇室与隐神宗唇齿相依,加上近些年来被我摆平好些挑衅之人。你说,若你是有心人,你会找上谁?”
思量一一,季恒揉揉鼻子道:“选傅星!”
“为何?”
“这小白脸老拿眼白和鼻孔看我。”
进入宗门后,一人分属内外院,即便起初郑婉常去外院找季恒,相聚时短。而后各自修行,忙忙碌碌,只能以书信来往,鲜少有无忧无虑在厢房里嬉闹闲聊的时候。对旁人数落云玑,季恒多有顾虑,说不尽兴。难得身处布有禁制阵法的安全之地,又有个只会站在她一边的挚友,可算百无禁忌,一股脑儿痛诉云玑真人的冷酷无情、抠门小气,惹得郑婉娇笑连连。
一番痛诉过后,云玑唯一那点与季清遥相似之处也被郑婉抹去。在郑婉心目中,季姐姐温柔大方,知书达礼,唯一可惜之处是出身略低,不凡见识没有用武之地。而云玑真人不至如季恒所述那般蛮横小气,从近段日子几件小事可见她行事作风狠辣强悍,此中决断魄力非季清遥可有。至于捉弄季恒,十有七八是觉得季恒天真活泼,逗来有趣。
与姐姐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事无大小季恒皆会向姐姐倾诉,姐姐失踪后,她心里空落落的,难得郑婉有时间又愿意听她说话。郑婉是个绝好的听者,目光垂注让人感觉她听得用心,很少插嘴打断,又会提问,季恒不知不觉把近一年发生的事林林总总与她说了。
末了,喝过半壶茶后季恒方意识到总是自己在说,忙道:“阿婉,和你在一起好像总是我在说,你很少说起在内院的事。谁找你麻烦,你怎么摆平对方,你师父待你好不好,旁的师兄师姐如何。”
郑婉倚在凭几上,懒洋洋地笑道:“师父待我不错,师兄师姐马忙于修行游历,很少出现,偶一见面,大家客客气气的。我的事可不比你的生活有趣,和宫里头的日子一样,无非是些勾心斗角,且手段粗劣,不值一顾,乏善可陈得紧。”
“不曾交到朋友?”
“不是怕我就是嫉我,要不就是轻视于我,如何交朋友?再者,入宗本为修行,并无交朋友的闲情。阿恒,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郑婉平易近人,秀婉聪慧,季恒每每与她相处,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居然没有朋友。“你们清溪峰的人全是瞎子傻子吧。不过不要紧,没眼力见的人我们不搭理。阿婉,从今往后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我的师姐就是你的师姐,我姐姐,唔还是我姐姐,姐姐就不分你了。韩秋、红丹不必说,你们本就认得,叶师姐与你一向关系不错,广晗师姐看起来不苟言笑又有些冷冰冰,实则心肠很软。素娘与人和善,古师姐嘴巴坏,其实心地善良……”
话未说完,季恒只觉肩头一沉,郑婉抱住她手臂的同时,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诶,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