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庆上了楼,依然魂不守舍的。
谢来给他倒了茶,“孙兄,何至于此?你到底知道什么了?”
孙大庆目光无神,“我他们巧立名目,私自收罚金,逼着那些散户做不下去,只能去给大户做工。他们对外来商人太高卖价。却又对底下的那些商户压压价。一个陶瓷碗,他们卖给商户最低七文,最高达到十五文钱一个,你可知道他们收散户多少?”
“一文钱。”
他比了个手指头。
谢来:“……”
原来来福哥他们被坑的这么惨。
不过这个价格若是不合理,来福哥他们应该也知道啊,别的城里又不是没有这些。
估计还有别的考量。
孙大庆看着谢来,“你说,他们为何要这样做啊。当初既然是城里了瓷器所,难道不是为了老百姓吗?不是为了整个云州府吗?他们说的那样好。”
谢来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无缘无故的这么做,自然是为了银子了。否则那些大商户为何要照顾小商户?”
“可是知府大人修了路,吸引来了商人,这也是对整个云州府好啊。他们赚的比以前都要多!”
“贪!”谢来道,“一个贪就够了。赚的多了,为何不能赚的更多?没人会嫌弃自己手里的银钱少。”
他看这孙大庆的表现,觉得这人也是性情中人。
“这是人性,孙兄以前不清楚,大概是没见过,没接触过。”
孙大庆道,“我自小是祖父母带大的,他们常常教育我,为人要正直,为官要仁爱。他们走后,我爹又带着我,要我无愧于心。”
谢来心说,难怪呢。就这样的家庭教育,孩子必须长的好啊。
也难怪会成长为理想主义者。看什么都是好的。
谢来道,“孙兄也不必如此难过。毕竟你也未曾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情。要怪就怪那办瓷器所和商会的人。不知道是存着什么心思。”
孙大庆:“……也许,他也是一片好心呢?”
谢来点头,“这也不无可能,这些制定政策的人,未曾体察民情,未曾去了解底层老百姓的心声。制定政策的时候,身边又都是生活在高层的人,他们自然会更加照顾自己这个阶层的利益。于是最后制定出的策略就都会偏向于自己这边,反而忽视了最需要帮助的底层百姓。”
“……”孙大庆恍然。
确实如此,他当时只一心为云州府做点事情,自己闭门造车,天马行空的考虑这些问题。
等他想好了之后,就去问自己身边的人。
他们都说好。
为了保障,他又去寻当地最有名的几家大商户商议。觉得他们能做到这个地位,有这样的影响力,自然比自己懂。综合他们的意见,再根据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决定,自然是好决定。
他什么都考虑到了,就是没考虑到,人心。
孙大庆气得捏紧拳头。
谢来见他这反应,就道,“不过既然已经造成这些事情,我们光愤怒也没用。不如寻找解决的办法。”
谢来正瞅自己对这云州府不熟悉呢,这就送来一个熟人了。
他看这人家世应该不错,也许有路子。正好拉进来搭个伴儿。
孙大庆果然入套,“你有解决的办法?”
“也不算什么好办法,不过暂时解决一下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的。”
谢来觉得最好的办法自然还是朝廷出台响应的政策,成立相关部门。
但是现在肯定不行。
他想了一晚上,也只想出了一个差不多的办法。
“我准备去拜访知府大人。
听到谢来说起孙知府,孙大庆郁闷道,“你可能会失望。他也许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想管。”
谢来道,“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是没关系。我觉得只要我的办法好,知府大人也许能采纳。”
“是什么办法?”
谢来问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做这件事情吗?”
孙大庆道,“只要是好办法,我必定全力支持。”
谢来点头,“既如此,咱们也算是一路人了,还未请教孙兄家门。我若是将此事原本说与孙兄听,那就是将后背托付。说实话,咱两也未曾见过几次。若是孙兄不能取信于人,我无法继续往后面说了。孙兄如今也知道人心险恶了,还请莫怪。”
这下子可让孙大庆为难了,因为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要是让他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要没脸了。
孙大庆也没想过,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身份,如今竟然见不得人了。
谢来见他藏着掖着,就道,“既然不方便,那我也不强求了。今日这些话,还请孙兄都忘了吧。”
见谢来直接不和他说了,孙大庆着急了。
他现在满心愧疚。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解决。
因为他爹都不管这事情。他压根就什么都做不了。
“谢兄,不是我不说,实在是我有难言之隐。”
孙大庆这会儿已经对谢来这个少年服气了,以兄相称了。
不过谢来不吃这一套,依然是要一起搞事,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他可不是无知少年。“孙兄,有何难言之意?我并不看重家世背景,也不看重出身。只不过既然是要一起行事,总不能互相还藏着掖着。我的背景你也清楚。我兄长是商户,我是读书人,侥幸考中了个举人。家里是地主,不过不在本地。在白山府。若说出身,先父是赘婿,我也只是一庶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