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克斯站在工作室里,面向武器墙默默端详着;唐雨寒坐在二层的沙发上打理着他的刀;秦枫坐在唐雨寒身边,若无其事喝茶的同时下意识地一遍遍去偷偷观瞧唐雨寒;两名护士在楼下照顾病患。
一缕阳光穿过没有玻璃的门斜照进诊所,大街上传来经扬声器放大的失真的愤慨演说,还有对那演说予以回应的呐喊、枪声、摩托轰鸣声,空气中传来不安分的颤动,连屋顶的野猫都变得狂躁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菲利克斯推门走出工作间,擦着沾在手上的药剂向唐雨寒说道:“真的开始了。”
唐雨寒点了点头:“开始了。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在钟城住了这么多年,看过了很多悲剧和闹剧……”菲利克斯声音渐远地走进厨房,烧水声盖过他的声音,他便停下来专心冲泡咖啡,唐雨寒也很配合地不开口,等菲利克斯端着咖啡走进客厅继续说道,“但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光景,想必这次苏卿莲想要的结果终于要来了。”
闻言,寡言少语的秦枫开口说道:“这恐怕还只是个开始,但一定是蝴蝶第一次扇动翅膀,接下来只会是更加激烈的变动。”
“你怎么想?”咖啡入口味道绵醇,菲利克斯满足地歪在躺椅上,冲唐雨寒问道,“差不多也该走了吧。”
“你知道我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么?”
“我哪知道这个去。”
“我在伦敦大学修习纪录片导演和国际制片专业,”唐雨寒笑了下继续说道,“对于我这种人来说,见证故事就是此生最有意义的事情。”
“难道不是记录和重现么?”
“那是给我投资的人——我爸和我哥说了算——他们比较懂市场,知道观众想看什么,和我想拍什么是两码事。他们俩的建议多半错不了,不会像shǎ • bī华纳一样。这些事不提也罢。”
唐雨寒响起老爸和老哥对自己的压制,不由得没好气地撇起嘴来:“所以我要留在钟城,我要亲眼看看欧阳知怎么起高楼,怎么宴宾客,怎么楼塌了。”
话音一落,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嘶喊:
“欧阳!!欧阳!!!”
“啊——!!”
三人闻声都是一震,连忙身手矫健地起身向楼下奔去。刚到一楼便看见坐起身来的李游书正满脸惊惶地喘着粗气,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化作龙爪状抓在了给她上药的护士徐蕾脖子上,而赵晓婷从药房那边转出来看见这一幕,吓得惊叫一声,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药片、纱布还有一副医用手套掉了一地。
唐雨寒见状连忙大叫:“游书住手!”
而菲利克斯没有唐雨寒“结拜兄弟”这层情分,面对李游书的狂乱没有排除他走火入魔的可能,早已经将手摸到了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上:“李游书,放开徐蕾。”
听见了唐雨寒和菲利克斯的声音,李游书扭头看过去,充血的眼中写满了疑惑和惊慌,但叼住徐蕾脖子的手指已经慢慢松开了。
“老唐……菲利克斯……”
见他逐渐镇静,赵晓婷连忙上前一把将徐蕾从李游书的手里抢了出来,徐蕾虎口脱险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
菲利克斯连忙迈步向徐蕾走过去,而唐雨寒与秦枫则去看李游书的状况。就在这一阵因女人哭声而略显混乱的场面下,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吸引了李游书的注意:“姑……爷……”
李游书的头发因为躺了许久而十分松散,额前的长发乱蓬蓬的,显得十分狼狈。但听见那女人的呼喊,李游书还是非常敏锐的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相邻的病床上就躺着已经气若游丝、形销骨立的艾琳娜。
“艾琳娜!”见艾琳娜这副惨状,李游书下床走到病床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毒、毒素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此时的艾琳娜相较李游书昏厥之前竟瘦了一大圈,面颊与眼窝凹陷下去,浓重的紫色眼圈包围目光呆滞的双眼,脸上隐隐地浮现出一股黑气,而伸向李游书的手也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颤抖得不成样子。
如果说先前李游书说艾琳娜是不会死的僵尸,那现在她的样子就是李游书一语成谶的结果。
“姑爷,您总算是醒了。”艾琳娜强装无事,跟往常一样彬彬有礼地看着李游书,只是她的脸朝向的角度与李游书所在的位置竟然有些微妙的偏差,这让李游书更加地惊慌起来:“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啊,”闻言,艾琳娜失声轻呼,“没能……没能骗过姑爷吗……”
艾琳娜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李游书连忙握住艾琳娜的手,那触感就好像握住了冬天掉落在雪中的树枝一样,冰冷、粗糙、僵硬,丝毫感觉不到生机。
“艾琳娜……艾琳娜……”李游书低低地叫了她两声,眼泪止不住的就要流出来,哽咽着咽了唾沫才继续说道,“是、是我害了你。”
艾琳娜闻言摇了摇头,抬手将李游书杂乱的头发一点点捋顺下去:“怎么会呢,是艾琳娜自愿保护姑爷的。现在姑爷安然无恙,艾琳娜就是不辱使命,即使灰飞烟灭也不会后悔了。”
李游书抬头看向菲利克斯:“你难道就没什么办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