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几无所得,所失甚多,如此而已——
刘文昭十二岁时,父亲刘见泉死于一次大规模的暗杀任务,为掩护二弟刘见心、三弟刘见明撤离,刘见泉以一人之身独挡敌人的疯狂复仇,最终为两位弟弟创造了逃出生天的良机,落得无憾身死。
三年后,母亲改嫁他方,杳无音讯。刘文昭和妹妹刘文仙从此由祖父刘云玑亲自抚养照看、传授武艺;二十三岁时,刘文昭大学毕业未婚先孕,在祖父的坚持下不情不愿地举办婚礼嫁为人妇;同年,刘文仙因毒杀堂兄刘文祥而叛逃诡仙门。
次年,刘文昭产下男婴。同年在外出寻找妹妹踪迹之时,因丈夫的疏忽而痛失幼子,绝望下结束了婚姻。
自此,刘文昭留守诡仙门,二十六岁取回父亲掌合堂堂主之位;二十八岁以一人之力清剿外姓阿鼻堂王家祥、普掠堂陈夕翔叛乱,使外姓分堂此后十年直到被刘见心裁撤前都安分守己、不敢僭越分毫;三十三岁带祖父刘云玑临终口谕领刘文仙归家,接管黑绳堂。
刘文昭常常幻想,若是当年父亲没有选择去独当一面,自己现在也许已然放弃了武学而投入普通而正常的生活,工作、结婚、生子,享受生活的温馨。而不是经历半生风雨飘摇仍要为支撑这偌大门楣而煞费苦心,以至今日要与堂兄刘文爵拳脚相对。
但是有什么法子呢,壮烈成仁的父亲、软弱无能的前夫、桀骜不驯的妹妹,这都是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扭转改变的现状,也是刘文昭之所以成为如今刘文昭的重要一环……
“砰!”
“唔!!”
在面部遭受堂兄奋力一拳后,刘文昭的思绪被打断,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却在即将倒地的时候调整重心保持了摇摇欲坠却无论如何不会倒下的桀骜姿态。
刘文爵的脸上被刘文昭指甲给划开一道口子,由于先前被她呼吸法“三尺寒”冻伤所以脸上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刘文昭……你打算跟我……打到什么时候……!”
刘文昭在摇晃中保持着动态的平衡,以勉强的微笑回应堂哥的质问:“打到……你躺下为止……”
闻言,刘文爵双目圆睁、厉声喝道:“诡仙门……是我的!你没有资格跟我争三夺四,更不配取得它的控制权!我父亲是门长,于情于理,我都该是下一任门长!!”
“不,大哥,”刘文昭低垂着脑袋,从垂下的发丝间向刘文爵投以凝视,“诡仙门……不是你的。门长……也不是你的,我会在这里打赢你,让诡仙门走上真正正确的道路。”
刘文爵一愣,继而牙关紧咬、怒意沸腾。
“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都是这样……!!”
是啊,每次都是这样。妹妹说什么都是对的,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从祖父刘云玑还在世时他便独宠刘文昭、刘文仙姐妹,打理衣食住行、亲自传授武功,刘文昭坚持,刘云玑便应允;刘文仙撒娇,刘云玑便退让,每次都是这样。
她们得到的,比她们应该得到的更多。
明明自己的武功更为高超、明明自己的练习更为勤勉、明明自己的判断更为准确、明明自己作为长孙更应该受到重视。可到头来,刘云玑到死都还紧紧握着刘文昭的手、死不瞑目地念叨着那个怪胎堂妹刘文仙的名字,
为什么,就因为她们的死鬼老子有功,她们就配得上如此殊荣?
不应当,刘文爵恨。
所以此时他站在台上,所想并非只是诡仙门的掌握大权,更是想要将自己四十年的欣羡、四十年的妒思、四十年的不满全部发泄,他要将面前俨然夺取自己应得之赞美的特权集合体刘文昭,连同她妹妹刘文仙那一份都给彻底击碎。
于是在呼吼之下,刘文爵咬牙切齿冲向刘文昭,再次握拳向她挥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