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绑架了一只布老虎做人质。
有意思的、可爱的小孩子。
顾以宁不言不动,就着青蓝天光去看藏在竹叶后面的她。
小小的姑娘拧着眉头,眼睛里带着不谙世情的恐慌,她此刻一手把那只布老虎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里,还死死地攥着那一块小石块。
风吹竹叶,微微晃动,她也在微微颤抖着,那看向他的眼神,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兽。
她在害怕什么?怕那几个恶婆子,亦或是身后的那座东府?
顾以宁不得而知。
他注意到了她此刻的害怕和发抖,便按下了想要施以援助的手,只垂目向她道,“石块尖利,放下。”
风裹挟着烟水气而来,令他的声线冰凉。烟雨懵懵的,乖觉地把右手松开,石块应声落地,可手心传来的那一霎痛楚,使烟雨吃痛,小脸皱成了一团儿。
方才的躲藏,令烟雨想到了幼年时那一场黑寂。
她的记忆时有时无,可恐惧地感觉却是真真切切,好在,来的是他。
石块的确尖利,过度的紧张使她握的很紧,于是手心手指便被割伤了。
烟雨仰起了头,将自己受伤的小手送到了顾以宁的眼前,拧着小眉头,眼神委屈地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
“有点疼……”
顾以宁仍是澹宁的模样,静深的眉眼里看不出喜怒。他只微顿了一下,便向下伸出手去。
烟雨就把布老虎递在了他的手上。
这下顾以宁倒有些微微的诧异了,他接住了布老虎,小枕头大小,细葛布打底,丝缎做面儿,里面填充了松软的棉花。
这布老虎大约也有些年头了,老虎身上脑袋都缝了各色的粗布补丁,同丝缎的柔滑交错,倒也有不一般的可爱。
烟雨把布老虎递给了顾以宁,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站了起身,红着眼睛站在了他的眼前。
“您又救了我——”
她的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说着踮起了脚,视线越过了眼前人的肩头,向外望去。直到确定了周遭一切尚算安宁,这才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诚恳地望住了眼前人。
“多谢您了。”
顾以宁点点头,示意她出来。于是就见她原地挪了挪脚,接着就拧着小眉头不动了。
“我腿麻了。”烟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听说小舅舅是个公务极其繁重的人,这时候打从这里过,一定是才忙完回府吧。他已经救了她,再不好叫他等她了。
烟雨就伸出两只手来,摆在了他的眼前,“眼下哪些坏人走了,我也不怕了……”她晃了晃平举在身前的手,“我的布老虎——”
顾以宁会意,抬手将这只布老虎轻轻地搁在了她的手心,见她一把抱住了,才顿了一下,道,“出了什么事?”
烟雨动了动脚,似乎好了一些,可随之而来的还有酥痛感,令她直接抱着布老虎蹲在了地上,好一时才仰着头看他。
“我娘亲被关进了顾家的祠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她不叫我等,可出来就遇见了几个坏人要拿绳子绑我……这会儿芳婆也不晓得下落,会不会被她们给捉走了……”
顾以宁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她说祠堂时,用的词是顾家的祠堂。
昨日遇上她后,他的长随去为她找寻丫头时,略略打听了一些她的事。
她是东府西麓斜月山房四姑奶奶的女儿,从前不常在府里露面,各等聚会宴席也从未出席过。竟不知如何这两日一直被人追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