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工后的几天比预想中清闲。
同事们体谅王牌不久前才伤愈出院,不是非他不可的公务根本找不上他;神子琦最近的治安也算是太平,没多少地方用得上刑警出马。
北川渚原以为可能得因为突如其来的事件而不得不打乱和搭档的安排,想不到他现在真的会站在镜子前检查自己的着装。
他从小都是老师和家长眼中标准的好学生——哪怕家庭关系其实冷淡得可以,独子凡事都做得完美无缺又一板一眼也不失为一项饭局上的谈资。
虽然他当警察的事至今都是最大的家庭矛盾之一。
北川渚倒是无谓于那边的看法,从一而终地贯彻着自己的作风,这点也同样体现在了他私底下的日常生活。
相异于其他科的同事,时常需要实地走访的刑警的统一着装就不是警服而是西装。恐怕没多少人愿意在周末还穿成会让自己想起工作状态的样子,但北川渚恰恰是这个例外。
不如说……实在是气质使然,读书时代也不是没被某对双胞胎强行拽去试着改变一下风格,别的穿搭放在他身上简直各有各的格格不入。
所以大多数时候也就是衬衫加西装,北川渚最后系好领带,摇摇头将那段至今想起来都很乌龙的经历抛在脑后。
警局位于两个人的家的中点,他和遥山鹤一就约在了不远处的公园门口碰面——商业街就在另一头出口的对面。
他以为自己是来得早的,谁知等到了地方,已经有道人影站在那里,远远地就兴致勃勃招了招手。
“早安,渚前辈。”
“早安。”
北川渚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
这可比平时上班还早。
“明明是为了见渚前辈,”对方真假不明地抱怨起来,“这样说我好伤心啊。”
遥山鹤一依然是笑眯眯的,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过前辈真是一丝不苟呢,在休息日也穿得这么正式。”
北川渚:“……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
对方外套一件西装马甲——看上去是要随意得多,可也还戴着那双黑色手套,就算他们两个现在直接出发去案发现场也毫不突兀。
“因为习惯了嘛,”遥山鹤一理所当然地说,“我从警校开始就这么戴了。”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渚前辈的sī • fú的。”
他道:“有点遗憾啊。”
“真抱歉让你失望了。”北川渚看了看表,“也该开门了,走吧。”
他是想趁刚开店人少的时候搞定的,虽然他们是搭档……但选耳钉这种事还是怎么想怎么奇怪,特别还发生在两个男人之间。
……他承认,他就是忘不掉当初烟草店夫妻俩那句惊世骇俗的“他们也很适合拍同人视频”。
一想到不小心看到的画面,再想想说不定也会像那样被误解,就算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北川渚也不由得有些头疼。
而遥山鹤一只是让视线划过他空无一物的耳垂,笑着应了声:“是是~”
昨夜才下过一场小雨,公园路面的石子也残存着些水痕。空气中满溢着泥土与绿植的清新气味,阳光映亮了花圃,柔和又不刺眼,只让那姿态各异的花卉都显得更鲜活了些。
远处的秋田犬在草坪上打着滚撒欢,它的主人正无奈地拉着牵引绳嘱咐什么。北川渚向那边望去,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穿过绿荫,听不见他们的谈笑,但周身的氛围就足够平和。
工作不忙的时候,他想,像这样散散步也不错。
“我们到了哦,渚前辈。”
他的后辈提醒道:“就去那家怎么样?”
北川渚回过神,“啊,可以。”
遥山鹤一所指的首饰店就位于斜对面的街角,虽然出身放在那里,他不怎么熟悉这方面也是事实。
他对一些牌子只是略有耳闻的程度,眼前的这家碰巧在范围内——似乎是以小饰品为主打的品牌,经营最广的就是耳饰。
……难道对方还专门做了功课?
北川渚忍不住多往旁边瞥了眼,引来新搭档不明所以的注视,他只得轻咳一声:“走吧。”
他们来到跟前时,玻璃大门对面的挂钟刚刚走过九点一刻,门内果然如预估那般见不到几个客人。
兴许是见过的形形sè • sè的顾客太多,正在检查柜台的店员抬头看到他们时,眼中也只是短暂地流露过惊讶,随即就成了标准的微笑。
“早安,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想看看耳钉。”
北川渚点点头,言简意赅道:“麻烦了。”
“好。”店员笑着颔首。
“男性的话……”她带着二人往某处柜台走去,“推荐从这边样式简洁的看起,当然,您要是喜欢复杂点的,我就带两位去那边。”
“没事,在这里就好。”
遥山鹤一语气轻松地接过话头,走近柜台,用指尖点了点玻璃,“劳烦把这个拿出来看一下吧?”
店员动作麻利地用钥匙打开柜门,取出他指的耳饰,还不等北川渚看清,他的搭档已经完成了隔空比划又稍稍皱起眉把耳钉还回去的流程。
“好像不太适合渚前辈,”新人征询他的意见,“下一个?”
北川渚凑过去瞧那个耳钉,然后也不由同意了搭档的看法,任由对方在柜台边又点选了新的。
他就负责站在旁边当个“模特”,连个试戴的机会也没有——遥山鹤一总是在取出来又稍微抵上他耳垂的时候改了主意,而北川渚也得承认这选择是正确的。
鉴于他们的职业性质,耳饰只能往小了挑而不能过大,不可以太反光,否则会妨碍视线。在这些基础上,还要兼具美观与本人的气场……
北川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难为搭档了。
他们前前后后挑出来看了十款出头,多少也该陷入了审美上的疲劳,遥山鹤一却不嫌累似的。
他的视线正在隔着玻璃逡巡着,忽然眼睛一亮,笑盈盈地重新指住某处,“请把这个取出来吧。”
他笃定道:“不出意外,就是它了。”
……?
北川渚闻言愣了一下,他极少听对方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话,而在店员真的取出那只耳钉时,同样有些哑然。
贵金属呈现出的银白光泽正衬他的发色,打磨出的每一个楞面都颇为精致,最重要的是它的形状——是一颗亮晶晶的十字型星星。
鹤一。
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