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一经挑明,便处处都是蹊跷。
陈星、姜生——叶尽现在没有那个跟他计较拆字游戏的心思,半天憋出来恼怒的一句:“你不是说你没有龙阳之好吗?!”
剑客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现在有了!”
该江洋大盗显然是早有准备,扛着他躲过城楼士兵耳目跃下城墙,又是几下点地,窜进官道旁的树林里,连只鸟都没惊起来。
叶尽现在知道他为什么失踪一天了。
敢情是踩点去了!
他去推腰上那只手,“放我下来!”
江星沉:“不放!”
树下落叶沙沙作响,两人倏忽间就到了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木前,有匹马被拴在那打着响鼻。
叶尽一瞧就知道他打的是什么算盘,挣扎得也愈发剧烈,“你松手!”
“哎哎哎,”这下江星沉也只得忙手忙脚把人放下来,“你也不怕摔着。”
叶尽趔趄了两步才站稳,还没喘匀气就怒不可遏地瞪视着对方。
“现在,立刻,”他强调道,“把我送回去。”
他倒也清楚自己的功夫,防个身是没问题,但轻功还远远不到能不惊动守卫就进城的程度。
江星沉一口拒绝:“不要。”
还见鬼似的瞅着他,“拜托,我辛辛苦苦抢人出来,这就又送回去?”
叶尽:“不然?”
是挺辛苦,还查清楚了他家守备在这个时候最薄弱,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或许是酒劲上头,他一想到这人在家里蹲守了整整大半个月,自己消沉失意的样子全原原本本一点不落地进了对方眼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气的是这家伙还真沉得住气,活生生拖到现在才跳出来,而他自己连半点端倪也没有发现。
“想让我跟你走?”
他反问,又撂了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行吧行吧。”江星沉耸耸肩,从鞍上解下个水壶来,“小少爷消消火,你刚喝完酒不晕吗?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叶尽瞪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接过水壶,这一通火发下来倒真有些渴了。
壶里是新打的井水,甘甜又透着夜间特有的清凉,几口下去,他心里那股郁结之气也被压下去了点。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计较了。
他可还记得到底是谁先对不起谁,更别提现在还大咧咧把他从家中抢出来,这事没完。
他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在委屈。
但多少是冷静了点,“你怎么混进来的?”
“易容啊,”江星沉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提前几天到,正好赶上你家招人,塞了点钱就被分到你那去了呗。”
还真好意思说。
“罢了。”
叶尽冷笑,“反正我认得陈星,认得姜生,唯独不认得江星沉。”
这真名还是当初有了肌肤之亲后才落了个明白,他如今想来都是一阵气闷。
“……欸,这不是怕你生气不想见我嘛。”
江星沉小心翼翼道:“再说,你方才不是叫我名字了?”
“随便叫一声又如何?”
叶尽拧上壶盖,把东西往对方手里一塞,“快点。”
他自己径直反身往回走,在迈步的一瞬间软了腿脚,整个人跟着向前栽去。刚刚还不见任何动作的江星沉却在这时一把搂住他的腰,再抓住手腕,一拉就带进自己怀里。
瞧着对方早有预料似的反应,叶尽就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三分。
……这混账敢给他下麻|药!
他手脚发软,连推拒都推拒不得,“你——”
叶尽咬牙切齿:“我家里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已经帮你留过信了。”
江星沉从善如流地接道,又麻利地扯出一件斗篷给他裹上遮掩身形,“走了走了,快着呢。”
叶尽:“……”
他怎么就不能咬死这人呢?
眼见对方故意曲解他之前那一句话,叶尽更是气血上涌,可他完全失却了力气,这下被江星沉扶上马背——而后者也飞身跃上,把他圈在怀中,一甩缰绳驱马出了小树林。
强抢当朝命官这种事自然走不成官道,也不知江星沉上哪寻了条偏僻的小路。叶尽动弹不得地靠在他肩上,连骂都骂不出来,徒恨得牙痒痒。
可能是药效,也可能……是连日来的疲惫终于涌上来,他在颠簸间竟也睡了过去,再醒来,入目所及已经尽是绿水青山。
太阳西斜,江星沉在水源旁停了马,又扶他下来歇息。
潺潺泉水淌进潭里,剑客打开包裹,里面是准备好的水和干粮。叶尽瞥过去,先瞅见的却是一沓眼熟到了极点的还带着被揉出的褶皱的纸。
虽然猜得出对方为何忽然有了行动,但真发现时还是禁不住羞恼。
“我说过让你烧了,”他质问道,“一眼都不许看吧?”
“反正都是写给我的。”
江星沉理直气壮地说:“我干嘛不能收?”
“你很有自信啊。”叶尽不怒反笑,“我就不能是写给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