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崔家的这段时间,冉佳怡就跟着崔家大姐身后帮忙做这做那,去年本说好也送她去上学的,可到底没能如愿。
小渔村虽然穷了点,可经历过前几年的知青下乡和高考热潮,对教育这一块到底重视了些,索性学费也不贵,多少去认几个字。
像是崔家大姐,今年十六,前年刚读完初中,拿到毕业证后就回家帮忙,等过两年寻了婚事一辈子也就定了。
冉佳怡去年也争取过,可家中刚出事,银钱不凑手,即使她再央求也没能如愿,囫囵到了现在。
最近几天,她明显感觉到不对劲,原本作为家中的二闺女,她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崔父崔母每日劳累过后,最多再关系一番两个儿子、操心操心大女儿的婚事,这几日对她的关注却明显多了起来。
饭桌上,一家人如往常一般吃着饭,海边的人不说多富裕,海鲜之类的海产品总是不缺的,今日的午饭就是沙滩上捡的贝壳和章鱼,她也并不多吃,只慢慢嚼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双喜,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崔母夹了一筷子菜过来,冉佳怡顿时受宠若惊。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冉佳怡回想一番,上辈子原主被送走大概就是这时候,看来,崔父崔母还是没打消这份心思。
这一份特殊,不止冉佳怡自己察觉到,便是家中其他三个孩子也隐隐觉得奇怪。
崔家老大如今十八,已经懂得不少,此时也并不询问,只崔家老四,作为家中小儿子向来得父母几分偏疼,此时见他们转而对三姐好,当即不乐意了。
“爸妈,我要吃那个。”他指了指崔母刚下筷子的一道菜,得意地朝三姐看了看。
冉佳怡可没有什么不与小孩子计较的圣母心思,孩子越小越要趁早教育,于是她假做“嗷呜”一口吃掉碗中的菜,还不忘从盘子里夹了慢慢一筷,将年仅五岁小豆丁气得眼睛通红才作罢。
崔母有些心疼儿子,又想到女儿可能马上要离开,一时间教训哪个也不是,一肚子气全自个受了。
吃过饭,众人该休息休息,该干活干活。
趁着四下无人,崔大姐到底没忍住,“妈,三妹最近可是怎么了。”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几日场景叫她莫名想起,课堂上老实曾说过,古代那些死刑犯,在被砍头钱会有一顿丰盛的断头饭。
三妹这模样,她越瞅越像,不由得心生不安。
“没什么,你妹还小,这几天在家里就别叫她干活了,你多辛苦点吧。”闻言,崔家大姐不但没有羡慕嫉妒,反而愈发担忧,“妈,到底什么事,你总该跟我说一声。”
“唉,你不用知道,对她好点就行了,她以后也不容易。”
崔母摇头叹息离开,到底是自己生的女儿,哪里能没有不舍,可比起一家子以后的日子,一个女儿也就无足轻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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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大姐接下来几天担忧重重,对着三妹有心吐露一二,可见着那天真无邪、尚且不知事的模样,又什么说不出来。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一天傍晚,崔家大姐正在厨房做饭,就见着陈家婶子过来。
陈家是自家的恩人,她十分清楚,因而看见人上门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一碗糖水,只对方并不喝,神情淡淡地对着母亲说:“那孩子呢?”
崔家大姐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却见母亲脸上带着几分怪异的笑,“在屋里玩呢,小孩子还小,你多调.教调.教。”
这话是什么意思,崔家大姐不敢想象,只是刚才的笑容到底维持不住,听母亲的话,去喊了三妹出来。
冉佳怡被叫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副全然懵懂的模样,欢快的喊了婶子,就到一旁的树下数蚂蚁。
盯着地上的蚂蚁,其实冉佳怡想的很多,这还是她第一次见陈家人上门,自上次出事后,有了一层恩情的关系,可两家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变得亲近,反而愈发疏远。
她偶尔听崔父崔母的上门帮忙,也总是能对上陈婶子阴恻恻的视线。
她在怨,冉佳怡清楚。
怨也是应当的,毕竟不是为了救崔父,她的丈夫、孩子他爹也不会死,可事已至此,怨恨也无用了。
平心而论,崔家这样得了恩惠的,尚且私底下埋怨陈家拖累了自家的日子,如陈家这般,处处仰仗人帮忙,可若是陈父没死,又何须轮到崔家来做这些。
升米恩、斗米仇,当这份恩情重到还不清的时候,就注定两家关系不能再和平下去。
两人在一旁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很小,冉佳怡侧耳去听也听不真切,但很快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