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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啊”苏遇语调飘忽,想起前世种种的牵扯竟有些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一时语噎,片刻后释然一笑,单从表象点评道:“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便是太子吧。一曲终了动京师,下笔成篇弄风月,人俊朗,美恣仪,一身风流意。”
肖岩下颌绷紧,没作声。
他摊开手,看着上面的厚茧皱了眉。
那是双握剑的手,那是双shā • rén的手,翻不了乐谱,拨不了琴弦,不能像肖珩那样让她在自己的琴音里翩然起舞。
他有片刻的沮丧,也只片刻,忽而勾唇一笑,震袖而起,三尺清风剑陡然出鞘,不屑道:“拨琴弄曲,吟弄风月,终究缺了点男儿气概。”
他说完,周身的凌冽肃寒陡然而生,长剑一抖,便是破空凌厉的风声,剑影如流光,行云流水般洒脱,带了侠气与矫健,光影里全是气贯长虹的傲然。
苏遇看的入了神,月光下的花影里,男子“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的气概,一点点振颤了她的心胸。
许多年后的黄昏里,她经常想起此时的光景,那样鲜活明亮。
看的兴起,她随手捡了一片柳叶轻放唇间,清越的旋律逸出来,合着男子游龙般的剑影,缠绵在一处。
一招干脆的游龙摆尾,肖岩收了剑势,卓然立在树下,微侧了脸朝她笑。
俊挺的五官柔和了几分,发尾轻轻晃动,拂过他弧度利落的下颌,恍惚间是情窦初开的少年饱含情谊的看向心仪的女子。
苏遇心里微动,蓦然识得了这人的可贵:人心看遍,阴毒识尽,却依旧保有一份少年浩然气,一颗赤子心。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微抬了下颌,倨傲道:“怎样?也不比太子差?”
苏遇翘起唇,笑他这孩子气的别扭,纤纤玉指点他的肩,忽觉腰上一紧,整个人被往前一带,紧紧嵌在了那人的怀里。
清冽的沉水香萦绕鼻端,男子清俊的脸一点点放大,近到彼此呼吸交缠。
苏遇像被施了定身术,竟一动不能动,任凭鼓荡的微风在她心里掀起一圈圈涟漪。
直到那沁凉的唇贴上来,柔柔的触感带来异样的情愫,她云游天外的
魂魄终于归了位,脸一偏,樱唇擦着男子的侧脸堪堪避过。
肖岩瞬间僵住,那湿润而绵软的唇瓣在他耳侧点了火,轰的一声引燃了全身,他的手稍稍松开,竭力压下那股干热,冷不防被怀中人一推,身子微晃了晃。
苏遇兔子一般跑开,进了门哐当一声下了栓,她倚在朱漆菱花门上,捂着胸口,一点点滑坐在了绒毯上。
胸腔里剧烈的跳动让她不安又惊恐,不敢细想这种种。
莲花更漏无声浮沉,鎏金烛台上积了厚厚的蜡油,清辉益发明亮,已是三更。
苏遇侧耳听了听,一点动静也无,心知那人已是走了。她心里烦乱,和衣一躺,看帐顶垂下的流苏,不知不觉便睡了去。
翌日一早,精神有些不济,喝了碗血燕窝,打算再歇一会,见常嬷嬷与茵陈一脸的欲言又止,不由问道:“可是有什么话?”
常嬷嬷坐在脚踏上,来点她的额,叹息道:“啾啾,你现下刚与王爷缓和了些,如何又使性子,竟将人晒在院子里吹了一夜冷风,也亏得王爷好脾性。”
苏遇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不禁“咦?”了一声。
茵陈便也拉着她的手叹气:“我昨夜看见王爷倚在廊柱上眯了一夜,这春日里露水重,指不定要受些寒气,以后可使不得。”
苏遇有些语噎,觉着自己算是说不清了。
......
前庭的轩正殿大门四敞,冠冕整齐的藩地大员们陆续走了出来,轩敞的室内便只剩几名武将,被肖岩留下来探讨北地防务。
罗文远瞧着肖岩,总觉得他的四哥哪里不同了,虽眼下有些青痕,却脱去了前几日的沉郁,整个人都明朗起来,连语气都平和了不少。
今日大殿上的官员俱都舒了口气,前些日子不敢禀的政务也敢小心翼翼上报了。
等议完事,他凑上前去,觑着肖岩的神色,好奇道:“四哥,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肖岩挑眉看他,手轻抚了下唇角,昨夜绵软温润的触感似乎换在,眼里溢出笑意,话语里却听不出情绪,淡漠道:“昨夜王妃不让进门,寒风里将就了一夜。”
“啥?”罗文远简直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出,他威震四方的四哥,生杀予夺的四哥,竟
被一个妇人关在了门外,换能这样若无其事的谈起。
“是了,是了,臣也常被阿香关在门外的,这女人有了气总也就那么几招,王爷不若买点小物件,说两句好话便是了”
翠兰将军憨憨笑起来,摸着胡须附和道。
罗文远当胸给了翠兰一拳,截断了他的话头,“呸”了一声,不耐道:“阿兰,我们的王爷,北地只主,胡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又岂能跟你一样,是个惧内的!”
“文远,上次回鹘送来的鸽血红可是入了你的手?给我送来,打一副头面。”